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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门下小女人》:她才是顶天立地大女人

来源:孔鲤 2018-10-19 16:21   https://www.yybnet.net/

“咱离就离,离了谁咱不过啊?”

蒋雯丽饰演徐慧真

当《正阳门下小女人》的女主喊出这句话时,她就和国产剧里不少女性角色分隔开来了。尤其是在《娘道》前脚刚播完的时候,这一部立马接上,两部剧的女主的鲜明对比,立马会让观众注意到《正阳门下小女人》的女主徐慧真。

徐慧真这个女主,她不在乎男人,这一点很重要。

很多大女主戏,发生在古代的比如《芈月传》和《延禧攻略》(《甄嬛传》和《如懿传》本质上不是大女主戏,这两部是在批判男性对女性的压迫),发生在近现代的比如《那年花开月正圆》等,说是大女主戏,但本质上都是言情戏,无论是芈月、魏璎珞还是周莹,靠的都是剧中的男性对她们青眼有加,因为男性们钟情于她们,所以她们才能无往而不利。

这不符合历史,也不是真正的大女主戏。——这些戏都是在讲述,在男性主导的社会下女性只能依附于男性才能成功。

而这部《正阳门下小女人》就不一样。

《正阳门下小女人》的历史背景是建国后,女性地位急速抬高的时期。在那时,邓颖超刚刚坚持要在《婚姻法》里加上“一方坚持离婚可以离婚”这一条,并且说:“我为什么主张不加条件,一方要离就可离呢?理由是中国长期停滞在封建社会,最受压迫的是妇女,婚姻问题上妇女所受的痛苦最深。早婚、老少婚、买卖婚姻、包办婚姻是普遍现象,所以,一方坚持要离就让离,主要根据广大妇女的利益提出。如加上很多条件,恰恰给有封建思想的干部一个控制和限制离婚自由的借口。过去没有这一条,发生了很多悲剧。”

也因此,我们看到虽然《正阳门下小女人》的女主徐慧真,在故事开局时就面临了丈夫出轨的危机,这种在其他戏里一定会充斥好几集的桥段,在这部剧里连一集戏份都没撑到,干净利落地让女主毅然地跟丈夫离了婚,丈夫正式成了前夫,徐慧真对外说自己变成了独自带着刚出生的女儿的寡妇,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哭哭闹闹。

徐慧真独资经营着一个小酒馆,但她并不依靠别人,那她依靠谁?

这个问题是错误的,谁说她一定要依靠别人?她为什么就不能依靠自己?

是的,徐慧真就是依靠自己支撑着小酒馆。

她不是那种弱势的女人,也不是那种强势的女人,而是外圆内方、柔中带刚的。在办小酒馆的时候,她不能一味忍让,否则社会上的三教九流就全来骚扰她了;可是她也不能一味把人给怼回去,不然生意就做不成了。

她很会聊天。

当一个对她有点意思的男子跟她说“你出来一下,说点事”的时候,她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她接下来迅速高声说:“这都是街坊邻居的,有什么事,说吧。啊?”

一方面给了对方面子,没有当场回绝;另一方面又保护住了自己,把问题像打太极一样打回去。这是本事,这是手段。

在开头的几集里,类似的桥段还不少。比如她对他人的示好,插科打诨,装作听不懂;比如她在安慰一个苏联人的时候,先哼了首苏联歌曲。

但故事只写到这个层面是不行的,因为这些只是把女主人设立住的段落,不是戏。戏是什么?戏是冲突,最好看的戏一定是最极致的冲突。

有的剧,开头的戏就是丈夫想离婚而妻子不想离,于是牵牵扯扯好几集,这部戏不一样,开头就离,离了就立刻往历史大背景走。

历史大背景是什么?

1955年的北京城。

1955年的中国正处于什么阶段?

社会主义改造时期。

因此在1955年,公私合营,这是重点。从这里加上简介,这部剧想写的东西就看明白了,它想表达个体经营户尤其是女性如何在历史大时代的背景下顺应潮流的故事,也因此本剧从建国开始,到改革开放,一直抓的是这一条线。

从这个角度来看,感情线一定有,而且一定是蒋雯丽饰演的徐慧真和倪大红饰演的蔡全无之间的感情,但这条线一定不是主线,经济发展才是主线。

在蔡全无身上,也暗含着这样一条主线。他是一个拉洋车的,在故事里他的同伴买了几辆三轮车,成了运输大队队长了,做起了小老板,这两个人之间的对比一定也会凸显时代背景。

但无论如何,经济史都比政治史更难拍。《北平无战事》是说的是1948年币制改革,其实是在用一群特工互相渗透同时查贪腐案的斗争故事,真正提及蒋经国如何进行币制改革的内容很少。为什么?

因为政治史是大人物之间的斗争,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而经济史是政策的变化,是数据的增长或衰退。——而观众可没兴趣看数据。

不过也没太大问题,因为历史的主人是人民群众,历史是人民群众书写的,所以经济史拍大人物不好拍,那就拍小人物好了。去年的《鸡毛飞上天》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靠着写出身义乌的男主如何在改革开放潮流中发家致富的过程,让观众领会了大时代的风云变幻。

《正阳门下小女人》从第三集开始,就正式进入到了公私合营的故事里。

不仅观众没兴趣听《公私合营工业企业暂行条例》(1954年颁发)的具体内容,当时的和剧中的老百姓们其实也不爱听,谁爱听那些生僻、冷冰冰的词呢?更何况还很有可能听不懂。所以宣传就成了重头戏,宣传讲究一个通俗,讲究谁都爱听。《恰同学少年》里毛泽东等人办工人夜校,贴了告示大家看不懂,可是用刘海砍樵的方式把夜校的事情唱出来,大家就懂了。

《恰同学少年》截图

所以拍公私合营,也是要靠具体的事例来呈现的。

在第三集里,女主徐慧真率先响应了公私合营,虽然她也不是很明白,但她作为一个在故事开头就被立住了的女主角,她对时代有感应,她有主动性,所以她积极同意对她的小酒馆进行公私合营。

但这不是戏,政策怎么要求,她就怎么做,那这就不具备对抗性了,所以女主得有对手,得有戏,于是女主的对手就被设定成了给她添麻烦的一个非党员干部。

这个干部刚刚被任命,思想觉悟也不高,所以他并不能清楚领会上面的政策,相反的,他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在他的粗浅理解里,社会主义改造就是要把小商人的钱全拿走,而自己成了干部,就是这些商人的领导了。

当然,女主也不理解政策,但这不重要,因为女主响应政策是知道这个政策能让自己过得更好,生活条件可以上去,钱也可以赚得更多,可是实际上女主的钱变少了,生活也更差了,她觉得干部是在拿打土豪分土地对付地主的办法在对付他们这些拥护政策的商人。

于是女主自然不干了,同时这也引起了其他商人的惴惴不安,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是公私合营中必然会出现的反复。一方面出于对政策的不理解,另一方面有的人在趁机作威作福,在这个过程中势必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出了问题就要找到原因,然后想办法纠正,公私合营就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得到了展现。

女主的自我意识和经济史的变迁是两条主线,与此同时还有一条暗线。试想,为何故事背景要设置在小酒馆?

北京城的小酒馆是啥?剧中说了,“小酒馆天下事历朝历代都如此”。

酒馆是北京人唠嗑的地方,唠的不只是家长里短,还是天下大事,因为小酒馆只要几毛钱一壶酒,大家都吃得起,所以没有三六九等,所有人都在这侃天说地。所以从这个设置来看,在本剧的故事发展中,一定会有各色人等在这聊着发生的大事小事,当这么多琐碎的事情随着时代长河串起来时,就是一整个北京社会生活史了。

说到这,不免想到两部电视剧。一部是很多年前尹力导演的《无悔追踪》,另一部也是刘家成导演的《情满四合院》,这两部剧都是说的建国后的北京社会史,但侧重点各有不同。而这次《正阳门下小女人》是第一次讲述经济成分变化、经济史变迁(实质上是老百姓生活变迁)的,从小人物的视角来看历史。

所以正阳门指代的就是北京城,就是时代,就是历史。而徐慧真这个女人,其实是不小的,说她小,那只是面对着大历史,她是渺小但独立的,面对其他男人、女人,她是顶天立地的大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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