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梨事

　　徐喆

　　味觉的记忆总是亲切而温暖，这记忆来自故乡的酥梨。远在首都的老同学打电话说，他要回家乡一趟，应邀参加第二届蒲城梨花节，拟签订长期供货合同，也希望能在故乡与我相见，以解多年未面之思。去年首届梨花节，我因外地釆风而与老同学错失，也未能一睹梨花节的盛况。今年我决意回去看看。季节不等人，花期亦会错过。

　　前几天，在老城街住所的小区门前，碰上推着三轮车卖蒲城酥梨的大嫂，车上放了四个大纸箱，箱子里的梨套着泡沫塑料网，说是刚从冷库取出来的。旁边围了一些人在砍价。有人说：“这梨个儿太大，又不能分着吃。”大嫂笑着说：“我们渭北也有不分梨（离）的说法呢。”有位老先生执意要大嫂把价格从毎斤一元五角降到每斤一元，大嫂不肯，就说：“卖一元一斤就赔了。春节前卖一元五角一斤，节后也是这个价，冷库保管费用高，再加上折损，赚不到多少钱。”老先生不甘心，又说：“你这梨是陈的嘛！”大嫂笑笑回答：“陈的？新梨还在梨花里呢，你想吃，得耐心等等。”围观者都笑了。笑毕，又都争着购买，不再提价钱的事。不长时间，车上的梨已售出一大半。家中先前买的没吃完，但我还是买了一大袋子。在家里一边阅读写作，一边品尝着酥梨，期待着梨花节的来临。

　　三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梨花节开幕的第二天，我与老同学在渭北故乡的梨园相见。这儿的梨花果然气势非凡。从三月下旬开始，20多万亩梨花洋洋洒洒地在春风里开放了。以县城为中心，东西南北到处都是。尤以县城之南的最为著名。我们来到城南陈庄镇的思补村，据说这里是蒲城酥梨的地道产区和最佳观赏点。眼前的梨花，覆盖了广阔的田野，雪浪般的在微风中起伏，一望无垠。不约而同，我们都哼出前苏联民歌《喀秋莎》“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的曲调来。

　　在当地果农的陪同下，我们参观了酥梨示范基地。老同学说他这次回来，要实地考察，多签些釆购合同，以满足京城多家超市专柜销售的需求。他说，有位朋友偶然吃了蒲城酥梨，被其超值的品质所征服。后来又想吃，却找不到了。误将邻省一个带“蒲”字的县当作陕西蒲城县。梨子寄来一尝，发现味道不对劲。后来几经周折才吃到正宗的蒲城酥梨。同学也由这件事中捕捉到了商机。从果农口中得知，酥梨给故乡带来了财富和欢乐。由于科学种植，水肥充足，绿色无污染，产量特别是品质一再创新高。这儿的梨子个大、皮薄、甜香、酥脆、适口，可以与河北泊头鸭梨、安徽砀山酥梨、山东莱阳梨以及新疆库尔勒香梨相媲美。蒲城也因此成为国家农业部命名的酥梨之乡。不少果农因为种梨卖梨和梨花观光旅游而率先脱贫致富，盖了房子，买了汽车，实现了小康。

　　幸运的是，孕育新梨的梨花刚刚绽放，就让我们赶上了。在梨园，我们选取自己喜欢的梨花和树型，以最佳的角度拍摄留影，甚至情不自禁地吟诗歌唱。可是果农呢，梨花开放，繁重的劳动才刚刚开始。施肥、浇水、疏花、疏果、除草、灭虫，预防灾害。到了成熟季节，还要全程陪护，釆摘装运。酥梨种植最怕遇到天灾，像倒春寒、沙尘暴和冰雹。轻则造成减产歉收，重则投资和辛苦全都打了水漂。若是价格过低，果贱伤农，一年下来也赚不到多少钱。想到这些，心情不由地沉重起来。值得欣慰的是，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发展，加上网购和物流快递的助力，酥梨开始销往全国各地，甚至漂洋过海，打入国际市场。销路和价值相对稳定了，果农的日子也一年比一年好了。蒲城酥梨已经成为渭南果业的骄傲和陕西的明星水果。在梨园里流连忘返，从早上直到午后日斜。观赏着梨花，想想我们可以享用的美味，就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正一天天地生长着，由小到大，由青涩到黄熟，怎能不为之感动？酥梨是故土的特别馈赠，也牵挂着在外游子的眷恋。

　　在镇上匆匆用过午餐后依依握别，同学忙着要去果业局签订购销合同，我则应宣传部门之约和新闻媒体的朋友观看了航拍的梨花影像，那是别样的视觉冲击与震撼。看着这壮观的景象，脑海不时产生出奇异的联想。这连绵数十里的香雪海，釆花授粉需要多少蜜蜂忙碌？酿出的带有渭北黄土地特色和韵味的蜂蜜，应该命名为“渭北梨花蜜”吧？熏风中的梨花冷艳诱惑，飞舞的彩蝶，面对这银雪般的花海浪潮，会不会为跳不出与之匹配的舞姿而羞赧？慕名而来的文人骚客，会不会为写不出如梨花一样娇柔的诗文而惭愧？

　　这孕育佳果美味的梨花，在我的眼中，美若天仙。在我的梦里，就是女神。期望她为渭北故乡的黄土地带来更多的好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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