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春卷

腊月的最后一天，冬日的阳光被凌乱的枯枝打碎，星星点点地洒进了窗内。外婆微欠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佝偻的身躯半趴在桌上，阳光从她稀疏的银发间穿过，落在她身前的一张张面皮边——我知道，外婆准备做春卷了。

在外婆的手上，白白的面皮仿若芭蕾舞者的裙边，先是被迅速褰起，再平整地铺在木桌上，不见一丝褶皱。粗劣的木筷在她的操纵下如飞梭般在菜坛与面皮间撺掇着，菜坛里嫩绿的芹菜、茶色的香干、翠绿的青椒和丰盈的肉丁搅拌成的馅儿香气扑鼻，让我垂涎欲滴。外婆手拿面皮，舀一勺馅儿均匀地铺在面皮上，再用手蘸一些盛在釉瓷小碗中的面粉水，均匀地抹在面皮四周，连皮带馅儿卷起来，再将两头翻折封口，一只饱满的春卷便做好了。

“怎么样？”外婆抬了抬头，看着我说。一双浊黄的眸子陷在皱纹满布的面庞上，嘴唇冻成了绛紫色，额头已是千沟万壑的河床。“外婆，您做的绝对好吃！”我说得信誓旦旦，引得外婆不自觉地笑了，鱼尾纹勾勒出幸福的样子。“好！”外婆又低下头去，继续娴熟地忙着手里的活儿，“那我这次多做点，你要多吃啊！”没多久，一盆春卷做好了，接下来就是炸春卷了。

外婆将做好的春卷一个一个下进油锅，听着春卷在油锅里“滋滋”的声响，望着外婆忙碌的身影，我感觉温暖又幸福。我正发愣的时候，外婆端着盛春卷的碟子向我走来，“你尝尝这口味咋样？”她吹了吹，将滚烫的春卷吹凉了一些，仰起头、踮起脚，将一只金黄的春卷塞进我的嘴里。

芹菜沁出丝丝清香，茶干散出淡淡幽咸，青椒渗出点点辛辣，肉丁溢出浓浓鲜香……一口咬下去，美妙的滋味布满我的味蕾。我并不是第一次吃外婆做的春卷，也并不是第一次尝出这春卷里爱的味道，小小的春卷包裹的不仅仅是美味，还有外婆对我的爱。我不禁回想起温馨的过往：外婆弯下腰，将金黄酥脆的春卷喂给我吃，看着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和蔼地笑了：“好吃吗？慢慢吃，还有呢！”我却一边故意俏皮地回了一句：“不好吃！”一边迫不及待地又抓起一只春卷塞在了嘴里。“这孩子……”外婆直起弯下的腰，嘴里说着生气的话，脸上的笑意却愈加浓了起来。时光变迁，我渐渐长大了，外婆也渐渐老去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喂我吃东西，只是，那姿势从弯腰变成了仰头。而不变的，是她对我的爱。

芜湖市萃文中学904班陶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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