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优雅内心温暖的女子 作家李凤群印象

□陵 萍

小雪节气的前一天，天空阴冷，微雨轻飏。下午两点，铜陵市中院的会议室里，早早来此安坐的文学友人，正静静聆听李凤群讲述她的小说创作和观念。作家黄复彩也特意从安庆赶来，悄悄落座一隅。

李凤群，安徽无为走出来的70后女作家，近年来以其非凡的创作才情广受瞩目，她的作品《大江边》《大野》《大风》《颤抖》《良霞》《边缘女人》《如是我爱》《非城市爱情》等，屡屡斩获国内各类文学奖项。《大野》获得《人民文学》长篇小说奖，中篇小说《长夜》在《收获》发表后，又接连被好几家杂志连载。这位说自己“外表憔悴，内心温暖”的女作家， 一身冷色衣裳，一头黑瀑长发，一双红色高跟鞋，柔声轻语的讲述，恰如石缝间涓涓流淌的一泓清泉，有超脱世俗的境界和说不尽的依依真情。

即便身居海外，落户大都市，作品进入2020年南方文学盛典的短名单，美丽、知性、优雅成为标签，被热爱着的读者恭敬地呼为“先生”，但李凤群依然毫不隐瞒她曾经的打工妹身份，她的写作也从未脱离过养育她的故土乡情。她说18岁坐船离开无为时，她在心里发狠再也不要回来了，殊不知当她今天坐在书桌旁，她心心念念给笔下人物创造的生活场——江心洲，活脱脱就是她对无为故土的记忆和想象，重塑和向往 ，“江心洲”是真实的地理标志，也是她永远的精神故乡。这次李凤群来铜讲座的主题 “我与《大江边》”，就是女作家自生活的原点出发，讲述自身依仗一支纤笔化蛹成蝶的故事。

20多年前除了自尊倔强一无所有的无为姑娘李凤群，孤身前往常州打工，在一家服装厂做烫衣工，天资颖悟的她恰又多思善感，喜欢用文字宣泄少女凤群之烦恼。她用心写的处女作是一篇散文《父亲的女儿》，投给了《常州日报》“文笔塔”副刊，热情的副刊编辑很快就给她来信并刊发了，纸媒辉煌时代，一篇文章的刊发给作者带来的荣耀和激励，一如今天网络时代被万众打赏的“网红”，很快，就有一位阿姨读到这篇散文后立马找到李凤群，执意要她辞工去继续读书，李凤群所在的工厂厂长竟然愿意承担她的学费。就这样，李凤群入读了常州教育学院。读书，轻易就让一个内心悲凉的女孩子走向了光明。时至今天，李凤群依然念念不忘改变她命运的报纸副刊，和我说起生命中的贵人，她因睡眠不足略显疲惫苍白的脸上，蓦然焕发出阳光照耀后的神采。

如若不了解李凤群的作品和经历，单凭一次偶然的与她相遇交谈，我只会觉得这是一位很有审美情韵的女子，听她不经意地说出一句“我若不早点结婚，以后就结不了”的话，联想到她曾因慢性肾炎卧病在家十年，用铅笔写出第一部长篇小说的彼时心境，直觉得这样一位人淡如菊的女子成为女作家有着命运的必然。她的中篇小说《良霞》中， 一个骄傲的“公主”沦落成了家庭的累赘。 几十年磨难过后，老年的良霞反而成了大哥二哥两个家庭的定海神针，她安详离世时，那“被人遗忘的美把人给镇住了，那不可冒犯的感觉，使人一下子就想起了她20岁的样子”。其实，这又何尝不是李凤群从自身经历中悟出的对生命和生活以及生存的理解：于承受中体味生命并自我完善。

8年前， 李凤群以一部大气磅礴的长篇小说《大江边》引起文学界、评论界的关注。有评论认为，《大江边》是一部关于中国长江流域农民的编年史，展示了一个女作家书写乡土以及农民的时代和命运的雄心和气质。2013年，李凤群转型之作《颤抖》将目光转向个人心灵进化史，表现了一位长江女儿从乡村来到城市，生活的转变和心灵的进化。作者在这部小说里准确地把握住了一个进城女性的“希望、幻灭与信仰的产生”，高节奏的城市生活几乎要把 “她”辗碎，“她”成了一个重度的忧郁症患者，但因为内心对善的渴望，她还是完成了最终的自我救赎。这部小说感觉李凤群是蘸着自己的泪与血写的，每行字都让读者心灵为之颤抖，具有强大的感染力。

生为70后作家，李凤群在她的《大野》创作谈中曾写道：“我总会看见形象和性格都迥异的姑娘并肩走在街上，如此不同，又如此合拍……时间流逝，我的青春随之消逝了，这些姑娘们也消失了。她们散落在人间的各个地方。我常常想起她们的面容，常常追问：经过这么纷繁的时代，她们的人生，有怎样的经过，后来又达到了哪里？”因此追问，有评论说李凤群的《大野》所承载的情感力量和精神深度，远远超出囿于姐妹悲欢情愁的《七月和安生》。

在纯文学越来越小众的今天，谈到小说创作的意义，李凤群说：写作者对社会、对国家、对时代都是有责任的，但是，我觉得想把作品写好，首先要把人做好，自己都弄不懂自己，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所谓担当是不能胜任的。

这真是一位外表安静、内心笃定的女作家，她回荡在文学友人心中的话语、她走在晚秋冷雨中的身影和她静美深邃的文字，无论如何，都如黄复彩先生发在朋友圈的感受一样，温暖并且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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