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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山的虚实之美

来源:兰州日报 2018-08-13 01:29   https://www.yybnet.net/

莲花山,凉州城区西南15公里处的一处群峰,状若莲花,故名。当地有一个传说:古时,祁连山白雪皑皑,人迹罕至,接引道人和元始天尊打赌,要造一处人间仙境,便把一朵千年白莲花抛向人间,看落于何处。结果,落在祁连山北麓,遂化作莲花山。随后,他们引来凤凰、孔雀、百灵鸟和羊、鹿、猿、虎等,这里便成了人间仙境。

一座山,处处有实景,也应该有神话传说。明正统十二年(1447年)《重修善应寺记》碑言:此山为“名山之古刹,山川之幽静,姑臧之雄镇也。”《晋书·张轨传》《莲图经》《凉州府志借考》皆载:凉州莲花峰下有巨石,似天外飞来,青质白纹,有虎、狼、鹿、马、牛、羊等图案,名“兽文石”。这属实,如较大的一块石,体积5×1.9×1.5米,色青,浑厚,灵异,如一只猛虎卧于山中,当地又传说,此乃李广射石。这些石,与其他地方的岩画相似,纪录了一个基本的事实:这里曾经林木葱茏,鸟兽众多。因此,历代文人皆有溢美之词,如大诗人王维登莲花山,作《凉州郊外游望》:“野老才三户,边村少四邻。婆娑依里社,箫鼓赛田神。洒酒浇刍狗,焚香拜木人。女巫纷屡舞,罗袜自生尘。”这首诗历代研究不多,但可以从虚实两个方面去赏析:实,刻画了当时凉州民俗赛田神的活动情景,汉族与少数民族和睦相处;虚,“罗袜自生尘”,似化裁曹植《洛神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而来,“罗袜”,古人善用,这很有神秘气息,也许隐藏着唐时的一些凉州密码。另一位大诗人高适秋冬之际,与朋友窦侍御游览莲花山,作《和窦侍御登凉州七级浮图之作》,题诗:“化塔屹中起,孤高宜上跻。铁冠雄赏眺,金界宠招携。空色在轩户,边声连鼓鼙。天寒万里北,地豁九州西。清兴揖才彦,峻风和端倪。始知阳春后,具物皆筌蹄。”诗中,佛教词汇多,但与尘世融合,工稳开阔,蕴含深意。大意是:凉州佛教兴盛,边城鼓声震天,虽暂天寒,但春天一到,必阳光灿烂,萌发万物。诗人把个人、莲花山、人生的“虚实”表达得天衣无缝,诠释了大唐的“边塞诗”气象。《武威县志·文艺志》载,清朝武威著名学者张昭美《夏五游莲花山四首·其三》有诗赞曰:“药泉汲水供茶灶,松石点苍入画图。”药泉,即药王泉,在山塔一侧的山沟里,四月始淌,秋冬始结,夏日便是饮泉赏景的好时节。泉水煮茶,松石烟云,尤为惬意,虚实之间,心融万物。

曹魏时,一位高僧叫佛图澄,在莲花山扩修寺庙,仅古树就栽了10万零8棵。古代山水画里,山必有树,树必古,这“古”,是什么意思?不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古”,而是简朴、欹劲、散淡、葳蕤、萧疏,一派淡泊高远而生机盎然的气象。是什么树?从现在祁连山的树种推测,必是松柏,夏,倚松坐看,心意高远;冬,则“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10万零8棵树,按公式每隔5米山地种一棵树1平方公里可种4421棵树计算,种植面积约22平方公里,等于环绕莲花山塔周围4至5里的范围,都是郁郁芊芊的松柏。为了莲花山,佛图澄可谓费尽了心血。现在,看莲花山,树木没有原来的多,但超脱者,不拘泥于数字,心中有了10万零8棵树,眼中就有10万零8棵树,就要去决心栽出10万零8棵树,要绿化山川,所谓“不教一日闲过”。

山腰上,有一座塔,一些庙宇虽经修葺,颇为野疏。但资料记载,隋唐莲花山扩建,规模惊人,到明朝时,还保留有完好的佛教寺院和道教道观有1000多间,整个建筑群气势恢宏。难以想象,1000多间房屋布于山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宏大情景?又是怎么一间间消失的?1000多间,也许是确数,与资料吻合,也许是概数,树木繁盛,这种虚实,给人极大的想象空间。

这时,就容易体会国画大师张大千《莲花山飞瀑》的意境了。据记载,张大千曾两次登临莲花山,作画两幅。现在普遍认为,1941年张大千作的《莲花山飞瀑》是真迹,存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这幅画:山势瑰伟,飞瀑直下,峦藏古寺,霞光普照,色彩润泽,高士赏景。这符合张大千早期的画风:临古仿古居多,高古苍劲,瑰丽雄奇,清新俊逸,按“虚实”看,“实”多“虚”少,简单些说,实物多,烟云少,空白处少;而他的中后期画风却相反,“虚”多“实”少,即实物少,烟云多,空白处多。对比现实里真实、简朴而雄浑的莲花山,国画《莲花山飞瀑》更多、更丰富、更深刻的意义,在表达一代大师张大千的艺术追求和人生理想的同时。我想,他的内心世界里,一定有凉州莲花山的影子。

离开画境,登临莲花山,触摸松石塔砖,面映群峰夕晖,抚今思昔,从古代到现在,从尘世到宗教,从艺术到现实,从真实到虚空,一个有限的或无限的世界扑面而来,就像我们又进入画境,感受它的虚实之美。

□丁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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