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林 芳

父亲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出生，经历过六零年的饥荒，现已步入古稀，身体单薄而又清瘦，步伐缓慢。兴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人世沧桑，所以父亲总是眉头紧锁，给人严肃苦楚的感觉。但在大姐和我的跟前，无论我们回乡里，还是他进城，他的面容都会舒展一些，面带笑容地抽着烟，与我们言语不多地唠唠嗑，吃顿饭，却依然是难掩他褶皱的面容与白发下的丝丝惆怅。

父亲一生经历坎坷，遭受了很多变故，更多的是他自己一人承受着一切。那时我们还小，不谙世事，与父亲沟通得少，也不知如何替他分担那些烦心事，他也很少与我们说起，就这样一晃二三十年，我们长大了，他老了。

记得前两年，父亲在长安居住了一个星期，这是父亲近几年来难得的一次久居，他不习惯城市单元房的狭小逼仄，更不知道这城市的几街几巷，像是陌生的异乡，除了知道长安城里有他的女儿，他才能够心安理得地待下去。也难得让我们这些儿女“心甘情愿”地陪伴父亲登一次城墙、拜一回寺庙、逛一次蓝田、走一程户县、跑一趟楼观……也正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我们更深刻地体会到那润物细无声的儿女情长，从此拉近了我们父女之间的距离。

父亲还是一个喜欢琢磨事的人，七十岁的人也从未放弃心中的梦想，凭借着对市场的敏锐判断，瞒着我们，远赴他乡搞种植与存储水果，赚了一些钱，一下子闻名乡里，还带动了亲戚们开始致富。大姐和我虽然担心父亲的身体，埋怨他不应该在这个年龄冒险，但也打心眼里敬佩老父亲的魄力，逢人便夸老父亲有思想，可父亲却说，“你俩才是我的骄傲。”多年来父亲反复重复着这句话，让我们时时潸然泪下，为我们平日里对他的不解、顶撞与诸多不是而感到深深愧疚。

前几日，气温高了起来，父亲和弟弟也没有事先知会就冒着酷暑背着大西瓜，搭着班车辗转200多公里来到西安，说是给我们送来尝鲜。我从小区走出来，不远处便看见父亲习惯性地蹲在路边，吃着冰棍乘凉。看见我来，他笑着缓缓地站了起来，我发现他似乎又老了一截，白发又添了许多。当我看见几个大西瓜和满满的一箱大樱桃、大杏、大蒜，莫名的兴奋与亲切，鼻子一酸，眼泪都涌出来了。我说“咋带来这么多呀”，父亲说“今年咱那西瓜丰收了，你大姑家的大樱桃也熟得好，你们都尝尝鲜”。其实我知道，他是想念我们，想来看看，看着我们都好着，就放心了。但我也知道老父亲从来也不会说出想念这两个字。

父爱如山，无论遥望还是近伴，那种血脉，那份亲情，亘古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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