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遨游小孩儿 ——越读越有味的《秦汉儿童的世界》

《观鸟捕蝉女侍》，咸阳市乾县唐章怀太子墓壁画

东汉铜鸠车，河南南阳宗康墓出土，现藏于河南博物院

陈与土

时下儿童的游戏，有些是新创造的游戏，也有古代即已存之的传统游戏。比如用树叶的叶梗互相拔动，便是古已有之的“斗草”，古诗文画作中常有记载。更有捉迷藏、过家家这种超时代游戏，传承至今，仍觉有趣。古代没有电子设备，没有网络游戏，儿童的游戏多是与大自然的互动，或者模仿大人的劳作和生活。神游千载，思接千古，古代的儿童到底玩些什么游戏呢？会不会有不同于今日的乐趣呢？

宋太祖争“掩雀”、陈思王赋“捕蝉”一只蹴鞠小小，滚过千古人脚

关于球戏，历史最为悠久流传也最广泛的，便是“蹴鞠”了。《史记》里记载，纵横家苏秦到齐国临淄去，见到其都城富裕殷实，居民“无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六博踏鞫”。（《史记》卷六十九《苏秦列传》），可见，战国时期，蹴鞠已经在繁华的城市中流行起来。古人又说，蹴鞠是黄帝时期便已有的一项运动，是以嬉戏的方式操练武士。出土的汉代画像砖中，也有蹴鞠游戏的图案。河西汉代遗址还出土过实物“鞠”。这是一只穿越了千年的小鞠，鞠的内里填充物是丝绵，外用细麻绳和白绢搓成的绳捆扎成球形，直径5.5厘米。据今人研究，此件或为随军子女的玩具。

从操练士兵变成上层社会喜好的游戏形式，进而妇女儿童也参与其中，蹴鞠的魅力可见一斑。汉以后，蹴鞠仍然盛行不衰。唐明皇、宋太祖、宋徽宗，都是蹴鞠爱好者。宋人陆游写“少年骑马入咸阳，鹘似身轻蝶似狂。蹴鞠场边万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明人钱福写“几回蹴罢娇无力，恨杀长安美少年”，都是仕女与少年投入蹴鞠运动的生动写照。同样是苏汉臣所绘的《长春百子图卷》中，也有女子和儿童蹴鞠的画面。

既是一种军事体育运动，也是曾经民间上层非常流行的娱乐运动。无怪乎那么多史料都有蹴鞠的记载，而考古发掘又给蹴鞠曾经风行古代，提供了实物佐证。尤其到了宋代，从皇宫内院到平民家庭，都以蹴鞠为乐。元代钱选所绘《宋太祖蹴鞠图》，便是描绘宋太祖赵匡胤与赵炅、赵普等人踢球的场面。又赌博、又掩雀、又玩蹴鞠，这些童年的游戏，太祖当了皇上依然玩心不减，兴趣盎然。上有所好，下必趋之，宋代出现了专业蹴鞠队伍和蹴鞠艺人，以事城市娱乐。乃至高俅以蹴鞠小能手的特长，位列高官，也就不足为奇了。宋元之后，直到明清，蹴鞠依旧非常流行。后来西方足球传入，蹴鞠渐渐势微，才成为历史遗存。而相应蹴鞠诞生的另一个玩具，是毽子。这个小玩具，则是现代小孩们最熟悉不过的童年记忆了，而它，作为“蹴鞠之遗事”（宋高承《事物纪原》），在中华大地的街头巷尾，依然辗转飞舞在孩子们的脚下。

爸爸我想玩鸠车，不想睡觉

唐人韦庄有一首《与小女》的绝句：“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一夜娇啼缘底事,为嫌衣少缕金华。”不肯睡觉，想继续玩她的小车，这小车，便是中国小孩第一车：鸠车。《锦绣万花谷》卷十六引晋张华《博物志》：“小儿五岁曰鸠车之戏，七岁曰竹马之戏。”宋王黼（fǔ）等《博古图》卷二七：“汉鸠车、六朝鸠车，二器状鳲（shī）鸠形，置两轮间，轮行则鸠从之……为儿童戏。”唐人潘炎《童谣赋》：“萤惑之星兮列天文，降为童谣兮告圣君。发自鸠车之岁，称为竹马之群……”明代唐寅《岁朝》诗：“鸠车竹马儿童市，椒酒辛盘姊妹筵。”清代孙枝蔚有《忆昔篇寄示燕榖仪三子》诗：“忆昔为童子，神清嗜好寡，亦未戏鸠车，亦未乘竹马。”可知鸠车之戏，曾经是古代儿童普遍的游戏，直到今天的儿童，其玩具无论是材质还是品种都异常的丰富，但偶尔还是能见到手推鸟首塑料鸠车的小孩，奔跑于乡野城市公园。鸠车之岁弄鸠车能千古不衰，恰说明这种游戏方式，非常适合三岁到五岁小孩的心智和体力发育。

河南南阳李相公庄汉墓出土的许阿瞿墓志画像，小墓主许阿瞿端坐榻上，画面右方阿瞿两名儿童正在表演鸠车之戏，一儿牵木鸠在前，后一儿执鞭赶鸠。这是贵族儿童鸠车之戏的写照，儿童表演，阿瞿只负责观看。于韦庄小女自玩自乐不同，古代的鸠车实物，在出土的汉代文物中可以看到遗存。1955年发掘的洛阳涧西区小型汉墓中，出土了一件陶制鸠车，发掘报告记录：体为鸟形，实腹，两翼成车轮状，中有一轴，可拉动，质地属夹砂红陶。此外，还出土了一件铜鸠车。这两件小鸠车，都是小墓主的随葬品，系他生前的珍爱之物。对于小孩来说，还有什么比自己喜爱的玩具更珍重的物品呢？从史料中我们可以看到，汉代鸠车、六朝鸠车、唐鸠车……每个时期的鸠车兴许略有不同，但功能和原理几乎一致，也几乎都是三五岁小孩的心爱之物，韦庄女儿一般的小女孩喜欢，许阿瞿一般的小男孩亦然。

永远的竹马，永远的童年。

有什么玩具是从汉到清、从城市到乡间、从春到夏再到秋，男孩子最喜爱的？——答案当然是竹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佳句传诵了一千多年，竹马从竹子变成了木头、金属材质，纵马奔腾、健力飞驰的本真所需，竹马以及它的后代演变“马”，依然是男孩子最喜爱的玩具和游戏。大量关于竹马的题咏，保存在唐诗宋词和古代绘画里，保存在几乎每一个古代男儿的童年记忆里。而最著名的那场“竹马群欢”则发生在遥远的汉代。《后汉书》卷三一《郭伋传》里，史学家范晔用生动简洁的史家笔法，记载了一个流传千古的竹马故事：汉光武帝建武年间，并州牧郭伋官廉正，素结恩德，以致民得安业。据说“所到县邑，老幼相携，逢迎道路。”他有一回到治下的西河郡美稷县（故城在今内蒙古准格尔旗之北）巡查，刚到县城边，便有“童儿数百，各骑竹马，道次迎拜。”郭问：“尔曹何自远来？”孩子们齐声欢呼：“闻使君到，喜，故来奉迎。”郭伋非常感谢，等到他巡查后又出城时，孩子们又来送他出城，并问他：“使君何时回来”。郭伋告诉别驾从事史，算好日子告诉他们。巡察后返回，却比预计日期提前了一天，郭伋不想失信于孩子，于是在野外亭中留宿，等约定日期到了才进城。———“安边治郡蔼仁风，竹马欢呼迎送中。恺悌真为民父母，怀恩何处不儿童。”

宋代诗人徐钧感念郭伋的清正仁义和不违信于小儿，写下了这首诗。自汉代到清代，不知多少儿童骑着青青竹马，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时光，而当年迎送郭伋的那数百竹马，是最振奋人心的历史场面。竹马换了一代又一代，从汉代的简单数百竹竿夹道欢送，到长干里弄青梅的两小无猜，再到明清婴戏图中，逼真的马首装饰，骑竹马的小孩变成了大人，变成了古人。

附录：

本文的主体内容，大都参考自王子今先生新著《秦汉儿童的世界》之《儿戏：游艺生活》，部分后世内容除外。该书是秦汉史专家王子今先生关于秦汉儿童生活的一部专著。这是一部史料翔实、考据扎实、内容全面的历史学术专著，又是一部生动有趣、内容丰富、隐含众多历史故事和细节的秦汉社会传奇书。它以追本溯源的方式，以客观和详尽的史料，厘清和呈现了许多至今还在延续和影响中国儿童的传统文化内涵。既吸引人阅读的乐趣，又会激发人深层的思考。

新闻推荐

一男子上山逮蝎子掉入枯井乾县警方搜索四小时将其救回

阳光讯（记者韩永国）8月1日上午8时许,乾县公安局峰阳派出所接到辖区群众报警，称其哥哥韩某昨晚去五峰山逮蝎子至今未归，家人从...

乾县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乾县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