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是小小的旅行

□陆小鹿

那个画《孤独的美食家》的谷口治郎,在漫画家身份外,还有个“散步家”的称号。这个称号是我给他起的,因为他喜欢散步,还写了一本叫《散步去》的书。他说,散步时时间的流逝开始变慢,心情会变得丰富起来,看到路边的杂草和小石子,也会产生不一样的感受。或许,在散步时也能体验到小小的旅行。

看到这段,我很想隔空和谷口治郎击一下掌。在我看来,散步,就是一场小小的旅行,没有预设,就会有偶遇,有新奇,有惊喜,十分让人迷恋。

平时上下班我主要是步行。午饭后、晚饭后,也喜欢散会儿步,有时循着同一路线,有时变换一下路线,随意走,随意看,即便是同一条路线,不同时候也能发现不一样的风景。有一天,吃完午饭,在写字楼下面的商场里闲逛,发现过道里多了一些造型别致的物件:红的桌子,黄的椅子,绿的书架,还有橘红色、玫红色的“沙发”……因为颜色太过艳丽,吸引了不少路人。仔细看,才发现所有的物件都是可以折叠的,一张桌子配四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鲜花,绿色的书架上放着几本书,原来这是一个流动咖啡馆,所有的物件都是用轻型金属做成,搬动起来比较方便,因此它能够被带到各处安营扎寨。这个流动咖啡馆是向人们传递一种生活美学,即随时随地有滋有味地享受生活。我想,散步的乐趣不正在于随时随地欣赏流动的风景吗?

出去旅游,我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清晨起个大早,去外面散个早步。某个夏天去北京,我住在演乐胡同的一个四合院里。清晨六点钟,猫咪还在睡觉,我就出去晃荡了。很喜欢北京胡同里的生活气息,在墙上开扇窗就是一个小卖部,赤膊大叔趿拉着拖鞋走上几步,就可以买回一包香烟,生活真是简单便捷。墙壁上开扇窗也可以做茶馆,只需要在窗户下面摆块招牌。你可别小看它简陋,胡同茶舍还挺有人情味,招牌上写着“老人免费品茶”。那天清晨,我散着步去吃早餐,在路边偶遇一家慈善基金会在派送“爱心粥”。假如不是这么边走边看风景,我哪里能知道原来北京有的胡同里还可以免费喝到绿豆粥。

有年春天去南京,早上吃完早饭,出去随意走走。记得那天我走过很多名字很动听的小路:来燕路、乌衣巷、琵琶街、莲子营、璇子巷、大百花巷、小百花巷……最有印象的是大百花巷,巷子里有很多鸟笼子。喂鸟的大叔说,他养的鸟名叫六丁,因为长得美,叫声也好听,所以喜欢养。我对鸟没有研究,那次是第一次听说六丁的名字。大叔喂饱了六丁,拎起鸟笼子,把它们挂在泾县会馆的大门两侧,威风凛凛的。后来,我就记住了六丁的名字。在璇子巷里,遇到一个推着自行车卖酒酿的老人,10元5碗,住宅楼里的小姑娘拿着碗下来买酒酿,酒香四溢。而那天最难忘的是,当我走到鞍辔坊住宅小区,突然听到天空传来一声声“我漂亮吗?”“我漂亮吗?”循声望去,二楼某户人家阳台上悬着几只鸟笼,献媚的鹦鹉给这个清亮的早晨添上了一个漂亮的注脚。

散步的欢畅,就在于可以随兴所至地深入到汽车无法深入的花园、小径、山路、弄堂、小区、商场……遇到一些有趣的人,看到一些寻常的上不了旅行指南,但却别有地方风味、让人感叹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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