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脚下的民国往事

旧时桃花江巫山脚村堰灞，为村民进城的通道。（刘旭沧摄秦裔工供图）

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甲山校区里的德智中学老楼。黄宝生摄

旧时的德智中学。（郑剑锋供图）

■黄宝生

巫山脚村，系秀峰区甲山街道甲山村委的自然村，位于桂林市老城的西部，西靠芳莲岭中脉，北接鲁家村，东抵桃花江与甲山村隔江相望，南与徐家村接壤。民国时，曾与徐家村合并为“致和村”，隶属桂林市西南附廓乡。

巫山脚下，流传着许多民国往事。

乡贤秦昌岐见过孙中山

1921年12月4日，孙中山驻节桂林，谋划北伐。为了接待好孙中山，桂林的文教名流、社会贤达、商界首领成立了欢迎孙大总统的筹备处。从柘木到十字街，欢迎牌楼每隔数十丈一座，盛况空前。筹备处安排孙中山在王城做了三次著名的演讲。头两天，安排孙中山在东巷的前清进士、同盟会会员谢启中家居住。

为了感谢筹备处的周密款待，孙中山、宋庆龄在王城与谢启中等同盟会桂林支部成员合影。来自西郊巫山脚村的青年才俊秦昌岐在合影中站第二排最右边，他那时是谢启中的得意门生。秦昌岐后来出任民国桂林由县设市后首任教育科长。解放后其儿子考取了广西大学赴京当工程师，孙子秦裔工成为桂林著名书法家。

巫山脚村名人辈出。除了秦昌岐，秦姓还出了一名乡贤叫秦昌济，为桂林贡生，被保送去京城读书，在京城做官，后当过邢台县长和泾县县长。秦昌济的大儿子秦宗尧（1904～1937），考入北京大学，与著名诗人、文学评论家、翻译家卞之琳为同学，著有《蓝色的宠爱集》、《夜夜集》，可能是最早出版现代诗的桂林诗人。二儿子秦宗汉是桂林中学的教师，著名小说家梁羽生和史学家钟文典是他的学生。三儿子秦宗晋，解放后当过桂林民革主委。

巫山脚村的秦姓字号为“益胜之文光方宏国永昌宗裔能继续德厚庆于长”。全村有两大姓，除了秦姓，就是阳姓。阳姓祖籍江西吉安庐陵钓源村。先祖阳贵规（1529～1594），阳姓字号为“贵友清胜接登日子德国朝有成立永继先祖能富裕文海武智丰佳绩”，迄今繁衍17代。

村里来了一所抗战学校

2020年9月3日，是抗战胜利75周年纪念日，笔者到村中采访了87岁老人秦春息。他激情洋溢地唱起了一首老歌：“新安，新安，新中国的少年，不怕苦不怕难，不怕敌人的凶残！我们在战斗中成长，一切都为了抗战！抗战，抗战，胜利就在眼前！”

秦老的歌声，把笔者引向了80年前的往事。

1940年，抗日战争激战正酣。春节后的一天，秦昌岐回到村里，兴奋地告诉村民要办一所新学校。他赶忙组织村民清理“大庙”和“众屋”，腾挪几排农房，一起用作校舍。之后在这里恢复了著名的“新安学校”。

新安学校，由陶行知创办。1938年，在中共党员汪达之率领下，14名学生组成“新安旅行团”，从江苏淮安出发进行抗日宣传，辗转15000公里抵达桂林。先在东江的岩洞，利用躲避日军轰炸的间隙，开展普及民众教育；后落脚“致和村”复校。

1940年9月，学校在村里开设3个班，在本地招生100多名，既有达官显贵的孩子，也有贫寒子第。该村30多名农家孩子免费入学。学校将村中两进三开间的青砖灰瓦“大庙”辟为高级班教室，两排四间泥砖村舍做初级中级班教室，南边农家做宿舍。几棵参天大樟树下的空地，就是学校的操场。学校在这里开设国文、算术、常识等课程，师生统一着斗笠、便服和草鞋，每天两干一稀的糙米饭、青菜萝卜或豆腐，同吃同住，一起学习，一起唱歌、出操和劳动，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我们的家破产了，我们的国遭遇了盗。听啊！到处都是敌人的飞机和大炮。同胞们，别睡觉，把一切民族敌人都打倒！都打倒！”每天，他们要唱《新安旅行团团歌》和《新安进行曲》，课余时间排练四幕舞剧《虎爷》，经常进入桂林城进行抗战义演。巫山脚村的孩子们，在学校里学到了文化知识，还明白了抗战和革命的道理，受益终生。

秦春息又对我唱起了“叮叮当，叮叮当，一打铁二打钢，打出广西火星绽星光！”“打把镰刀好割禾”“打把镰刀像月亮”等多首童谣，沉浸在孩提的快乐时光。

秦老带我来到了村北的“大庙”，如今已经修葺一新。遗憾的是，这所背地里由共产党领导的学校，由于皖南事变发生，国共合作破裂，学校被迫转移，次年7月撤往苏北。后来，村里读过“新安学校”的老人，手里还保留着一枚铜校章，上面刻着校名和校徽，记录着当年的激情岁月，成为他们永久的珍藏……

郭德洁在这里兴建“德智中学”

那时的巫山脚，村北有“新安学校”，村南有“德智中学”

1937年抗战爆发，李宗仁出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夫人郭德洁留在桂林。郭德洁提出筹办一所中学和一所难童教养院，获李宗仁首肯。

村南，过去在巫山脚和徐家村之间有一块牧牛的草场，引发世代争议，时任教育科长的秦昌岐推荐用来办校，解决子弟入学问题，两村皆大欢喜。1940年秋，由郭德洁创办并自任校长的“德智中学”在致和村启动建设。“德智中学”校名，由李宗仁取“教人以德，诲人以智”之意。

1941年，经过大半年紧张施工，德智中学20多栋砖木结构的大礼堂、科学馆、图书馆、艺术馆、办公室和学生教室拔地而起，开设国文、英文、算学、历史、地理等课程，设高中4个班，初中8个班，学生480人，成为当时桂林市基础设施较完备的大型私立学校。李宗仁出席郭德洁举办的典礼并题词“蔚成国器”。1944年，日军攻打桂林，学校疏散至贵州遵义。1945年秋迁回原址，重修校舍复课，学生693人，教职员47人。

如今，“德智学校”已经被一堵围墙一分为二。围墙东面的“德智”学校宿舍楼，被现今的“德智外国语学校”命名为“故楼”，用作音乐美术教室和学校小超市，得到妥善保护。围墙西面仍有3栋类似的“故楼”，坐落在桂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甲山校区院内，青砖琉璃瓦，中间有圆柱前廊，典型的民国楼宇风范。前有高大的棕榈树、樟树和苦楝树巍峨耸立，在秋日中郁郁葱葱。

1949年12月，“德智中学”停办，改为“广西人民革命大学”，张云逸任校长，为新中国培养了16000多名优秀干部。现在一间六角凉亭在校园中矗立，立碑纪念这一历史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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