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坎梯田到麻塘坝僰人悬棺

有学者认为，明朝时期的都掌蛮与汉代有“夷中最仁，有仁道”之称的僰人、晋代蜂拥入蜀的僚人或许不无关联，甚至延续的就是同一血脉。本文基于此观点，以为，僰人、僚人、都掌蛮只是不同历史时期对这一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不同称呼，实为一族，一脉相承。

高坎梯田 僰人粮仓

可以从一把犁头说起

从水牛睫毛上的小水珠说起

说出肩胛上的季候

说出与丰收有关的信仰

说出庄稼人怎样一级一级地

聆听大地的胎心

这是筠连女诗人王玉写的《高坎梯田》。

“一个有底气的诗人往往会选择从故土出发，抵达自己的精神原乡。因为文字是灵魂的出生证，也是灵魂的墓志铭。诗歌是承载诗人‘还乡’的最佳载体。”麦笛说，“王玉这首诗，直抵心灵的原乡。”

其实，就高坎这个地名而言，这首诗还是写实的。

我以高坎为地名导航。从筠连县城出发，过巡司、沐爱、镇舟，继续往前，这是川云公路，一条四川通往云南的大道。

但车过镇舟前一点点，出现了拐点。向左有一条岔路一直通往山里。汽车在曲折蜿蜒的道路上盘旋，直到山的最高处，这里有一处场镇———高坎乡。

一路上，山峦层层叠叠，层叠的山峦上，自山弯到山脊，由山脚达山顶，依山就势，布满了梯田，山峦在起伏，梯田在起伏，心思也在起伏。

我到的时候是阳春三月。这里的季节比山外晚一些，农人们已经置办好了水田，准备插秧。梯田成片，纵横密布，炊烟袅袅……山体之间的沟壑边，有少量的杉树青翠而挺拔。部分台地上有农舍，房前屋后的地方，种上了果树、蔬菜和油菜。油菜花开得格外鲜艳，给大地增添了绚丽的色彩。顺着倾斜的视角看下去，一些油菜花倒映在了水中，梯田里又滴落进了少许黄色，这些斑斓的黄，正好成了最亮色的点缀。不时的，山间又有岚烟升起，让人误以为进入了仙境……

这是高坎梯田此时秀丽壮美的景色，可以看，可以餐。彼时的景色又会如何呢？可以想。想近一点，是秋收时的遍地金黄，稻谷飘香；想远一点，这里曾是僰人的主要粮食生产基地，他们懂生产、勤耕作，“高坎梯田，僰人粮仓”。

崖畔绝壁 僰人遗迹

沿着筠连到高坎乡的道路继续前行，道路的左上方绵延着高峻的石梯坡山脉，山梁海拔900多米，最高峰叫三锅庄，海拔1196米。道路的右下方以及对面斜长的山坡上布满了层层的梯田，阳光照耀，波光闪闪，由近及远，犹如细沙白浪，层层涌向天边。车过髙石坎、飞跃村、民权村、南垇，从寨子顶下山就到了麻塘坝的僰人悬棺。

麻塘坝，隶属于珙县洛表镇，现在是一个行政村。麻塘坝东西宽30-500米，南北长约1000米，入口较窄，里面宽广，呈口袋状，初略估算不下3平方千米。这里是一条山谷，一个山间小盆地，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村中现有几个村民小组，约百户农家，屋舍俨然，鸡鸣犬吠，瓜果飘香。

麻塘坝，我来过很多次。每一次到来，或东边进，西边出，或西边进，东边出，都会开车去到坝内深处转上一圈。一条螃蟹溪从坝中穿流而过，溪岸东西对峙着21座连绵起伏的山崖，山崖有名，叫狮子岩、九盏灯、大洞口、邓家岩、三仙洞、珍珠伞、老鹰岩……众多的悬棺分布在这些崖畔的绝壁之上。山谷内现存悬棺160多具，以木桩葬为主。置棺几十米、近100米，高度不等。绝壁上还有密如蜂眼的桩孔遗迹，可以推想，从前这里的悬棺会有多密集。

看到了这些僰人的遗迹，不禁会生出疑问，那些棺木是怎么放上悬崖绝壁的？僰人为什么要进行悬棺葬呢？

位于景区入口，新建了一个僰人悬棺的博物馆，那儿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僰人为何悬棺高岩？

目前，学术界尚无定论。按有关专家学者推断，有如下几种说法：一、归类说；二、至孝说；三、显贵说；四、保护说，五、游猎说。总的看来，行悬棺葬的人的思想观念，可能都与灵魂信仰、祖先崇拜、原始宗教有着密切的关系。

以上二段文字是博物馆展出资料的实录，说的只是专家学者的一些猜测，模棱两可，读了之后与没读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分别。关于那些棺木是怎么放上悬崖绝壁的？很有意思，这个问题又被重新抛向了前来参观的人们。

对于僰人为什么要进行悬棺葬？从网络上可以查阅到这样三种解释：

一是元人李京在《云南志略》中说：“行悬棺葬者，挂得愈高愈吉，以先坠者为吉。”二是民间传说集《悬棺之谜》写道：“当僰人受到流行疾病威胁的时候，僰族的祖先神母告诉僰人，只有将棺木放置在绝壁之上，方能逃脱病疫的威胁。”三是僰人长期居住在山水之间，久而久之，便对自己朝夕相伴的山和水产生了强烈的依恋与崇拜之情。而将灵柩放在高出地表或水面几十米的绝壁之上，是因为那里云雾缥缈，古人相信灵柩在云雾的包裹之中能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此外，高处还能防潮，防止人兽的侵扰，使得灵柩长久地保持不朽。

从麻塘坝出来，走到谷口，我会习惯性地爬上山崖，站在九盏灯下一块突出的巨大岩石上，遥望高坎乡方向缈缈的山峰与层峦的梯田，俯瞰麻塘坝山谷的平畴沃野，身心无比舒畅。

脚下的这块巨石实为阿（hā）大王当年的点将台。此刻，脑际又浮现出岩前的田野变成了阅兵场，阿大王站在这个位置誓师的场景。千军万马威武雄壮，铜鼓声声震天动地。顿时心生感慨，要是永远和平，没有战争该有多好啊！

中国民间有个说法，“生在苏杭，死葬北邙”。人生哪有那么如意，想生在哪儿就生在哪儿，想葬在哪儿就葬在哪儿。但僰人能够做到，“生种梯田，死葬悬棺”。不曾想到，僰人的人生，会如此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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