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30年“成本疾病”现象将持续恶化

为什么理发越来越贵、家电越来越便宜？因为生产家电等产品的制造业劳动效率不断提高，同时制造成本也快速下降；而理发师、厨师、音乐家、大学教授等机器难以进入、手工成分较高的劳动密集型行业，劳动效率无法提高，成本也难以降低，存在“成本疾病”现象。

《新华日报》发表吴晓波的文章说，前段时间我与一位40后的老先生交流，他感慨：这个世界变了。30年前，他在楼下的发廊剃头，最多1元钱；买一只电子手表，最多40元。今天他去楼下剪头发，理发师剪了没几下，就要收30元；网购一只电子手表，却只要20元。有的东西变得越来越贵，有的东西却越来越便宜。与电子手表相似，如今我们发现冰箱、空调、洗衣机、手机和汽车的价格越来越便宜；与此同时，听一场音乐会、一场讲座的价格却越来越高。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呢？

在经济学理论中，该现象叫作“成本疾病”。1966年，美国经济学家威廉·鲍莫尔与他的同事威廉·鲍恩进行了一项研究：为什么搞艺术的文化组织总是财务吃紧？最终他们得出了一个简单却震惊经济学界的结论：艺术工作者其实是与工厂里的工人在同一个劳动力市场内竞争的。

制造业生产效率提升，工人的工资水平随之上涨；与此同时，艺术工作者的工资也随之上涨，如若不然就要辞职跑去工厂做工了。但是，艺术工作者工资的上涨，并未伴随着生产率相应提升。比如200多年前演绎莫扎特的弦乐四重奏，需要4位音乐家演奏8分钟；今天演奏也大致需要这个时间，而且可以预料，即使在遥远的未来，这一曲目的演奏时间也不可能被压缩。由此可见，过去几百年间，音乐家在演绎莫扎特弦乐四重奏时的“生产”过程从未改变，“生产率”也从未提高。那么4位演奏家的收入该如何提高？只能提高门票价格。

由此鲍莫尔将社会分为“进步部门”与“停滞部门”。他认为，进步部门生产率相对快速的增长，将导致停滞部门出现相对成本的不断上升。比如，生产手表、冰箱、空调、洗衣机、汽车等产品的制造业属于进步部门，在劳动效率不断提高的同时，制造成本也快速下降；而理发师、厨师、音乐家、大学教授等供职的部门属于停滞部门，其他领域劳动效率的提高，将间接带动停滞部门工资的上涨。也就是说，凡是服务行业，尤其是那些机器难以进入、手工成分较高的劳动密集型行业，都存在“成本疾病”现象。

曾有人统计过英美国家大学学费的上涨速度。上世纪80年代，美国本科生的学费为3500美元，到2010年每名大学生每年支付的学费达到了20500美元，年增长率超过6%，远高于美国的通胀水平。按照这种趋势，到2035年美国顶尖私立大学的学费将接近20万美元。在中国同样能够感受到“成本疾病”的存在，比如近几年大中城市出现的“天价月嫂”，就是典型的停滞部门。

那么究竟该如何治愈“成本疾病”？鲍莫尔认为，“成本疾病”根本无法治愈，而且在未来30年“成本疾病”现象将持续恶化，因为与生活质量有关的许多服务将会变得更加昂贵，而批量生产的物品将会变得越来越便宜。未来机器人很可能替代生产线上的工人，这意味着技术将使进步部门的生产率继续提高。与此同时，技术还能够改造停滞部门。如果机器人医生、机器人律师、机器人精算师问世，那些原本收入高、属于停滞部门的工作就会演变成进步部门。但是毕竟有些工作机器难以取代，比如演奏一场音乐会。所以未来社会将有两大特点，一是广为普及的先进技术，二是大规模的“成本疾病”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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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观看待“成本疾病”

威廉·鲍莫尔的“成本疾病”理论受到了理论界极大的关注，对城市服务业的增长具有很强的解释力，然而研究成果能够发现经济发展中“成本疾病”现象，却还不能系统分析克服困境的具体战略，因此也无法给出较为细致的升级路径及其对策安排，但是鲍莫尔本人并不悲观。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我国经济快速增长，服务业得到迅速发展，在国民经济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目前我国处于经济“新常态”时期，经济结构正在逐步优化，服务产品已成为消费主体，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更趋提高，主要表现为服务业增加值比重和就业份额的快速提升。虽然当前我国服务业发展成绩显著，但是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成本疾病”问题也严重制约了行业发展，主要表现如下：（1）服务业劳动生产率较低，表现出明显的增长滞后现象；（2）服务业就业份额较快提升的同时，并没有带来劳动效率的提高，反而导致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我们有理由相信，将来中国的服务业成本也将不断提高。

中国的消费者是否在将来会无力购买所需的服务？不断上涨的成本是否构成遏制服务业发展的理由？对此人民网发表鲍莫尔的文章说，“我表示乐观”。从理论上讲，只要生产中的人力消耗呈不断下降趋势，生产率持续增长，随着社会总体收入和购买力较快增长，那么社会作为一个整体，一定可以承担教育和医疗等领域的名义费用上涨。但是不同的社会群体购买力是有差别的，需要政府部门兼顾效率和社会公平。未来我们在拥有食物、服装、住房的同时，可以拥有良好的教育、更好的医疗环境，观赏更多的管弦乐表演。这并非盲目乐观，二战以来大学学费和医疗费用的爆炸式上涨，并没有令发达国家的消费停滞。

鲍莫尔说，“我相信，通过持续发挥出色的创新和创业精神，中国经济会保持持续增长，其国民生活水平未来也将看齐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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