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厅里的《情书》 □高山

电影《情书》海报

我绝对能理解现在的小青年喜欢三五结群去网吧，我在他们的年龄没进网吧只是因为那时还没网吧。不过，我们当年也没闲着，我们喜欢去录像厅。录像厅的名声也不好，那时的家长听说孩子去了录像厅，就觉得孩子离变坏已然不远，这跟当下家长听说孩子去了网吧的反应如出一辙。

录像厅最兴盛时，应该比现在的网吧还多些，一条街好几家。都是同行，免不了要竞争。设备、票价这些，谁和谁不差多少；至于服务，都是一概没有，收了钱放人进去就行。到最后，只能竞争排片了。有排人物系列，什么周润发系列、李连杰系列、周星驰系列；有喜欢跟潮流，啥新演啥，不管内地、香港还是好莱坞；有的喜欢排专题，比如武打、警匪、鬼片等等。也有的喜欢大融合，各类型的都放进去一部，不同人有不同的喜好，只要进去就有属于自己的菜。

像网吧交十块钱能玩一晚上，那时的录像厅也有夜场，俗称“看通宵”。一般票价三到五块，一晚上五部片子，便宜实惠，很受学生群体欢迎。《情书》这电影我就是“看通宵”撞到的。

那次我跟一个同宿舍朋友看通宵，去得有点晚，门口的影讯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当晚的开场片好像是部香港的整蛊搞怪片，我们都不喜欢，只能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哄笑中忍着。第二部片子是美国的《星球大战》，是朋友的菜。不过很遗憾，他已经在别的录像厅看过，所以开演没多久，他就歪头睡着了。那部片子我没看过，虽谈不上喜欢，不过也不算枯燥。多年后，我还清楚记得电影里有两个人站在一根高高的横梁上各挥着一把“荧光棒”互相砍杀的镜头——请“星战”迷们原谅，外行的描述没法子专业。

第三部片子开演的时候已是后半夜，录像厅里早睡倒了一大半。悠扬的音乐中，女主人公从近景向更远处无边的雪地走去，镜头唯美，音乐凄迷，一下子让我心头一颤。那就是岩井俊二的《情书》的经典开头。

《情书》的故事挺绕，这全怪片子用了追溯的手法，以下是把故事顺过来后的样子。

一个叫藤井树的男生喜欢上了同班也叫藤井树的女生，可惜不敢表达，只能在女藤井树到图书馆做义务管理员的时候故意找她借书，甚至在借书卡的背面画她的头像表达爱慕。可惜这位女藤井树直到男藤井树举家搬走时也没觉察出这番心意。成年以后，男藤井树找了位长相和女藤井树很像的女孩渡边博子做女朋友。男藤井树意外过世后，渡边博子向天国里的男藤井树写下了一封六个字的信：“你好吗？我很好。”可这封信鬼使神差让女藤井树给收到了，多少封书信往来后，女藤井树终于在多年后收到了男藤井树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意。

那晚，直到《情书》放完，我也没喊醒身边的朋友。我不敢保证他会喜欢这电影，况且在电影结束前十分钟，我都不敢保证我最终会看懂它。但电影完的那一刻，我读懂了《情书》——这世界上，所有的爱都不能忘记，它也许是人和世界终极的意义，正如电影中的所有人因爱而熠熠生辉！

天快亮的时候，走出录像厅，我特意看了被收到墙角的海报板，导演是岩井俊二，主演分别是中山美穗、丰川悦司、柏原崇。对，丰川悦司就是当时日本最红的那个丰川悦司；而柏原崇后来帅到没朋友，一度风靡亚洲——不过，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回想起来，《情书》是我多年泡录像厅最惊艳的收获，没有之一。

靠着书信往来支撑起来的电影后来我还看过两部。前几年我看了《查令十字街84号》。不过，两厢比较，我更喜欢《情书》。《查令十字街84号》太写实，不如《情书》看起来细腻唯美。

2016年，《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上映，这电影我看了，不喜欢，里头有些东西让人无法容忍。豪赌、追债、钱色交易……难道爱情的发生必然需要这种绝对化的背景吗？中国有不少编剧和导演以为观众的脑子已经给金钱、肉欲、犯罪、冒险这些玩意锈住了，好像如果自己的电影里少了这些，就不能叫“尊重”观众。对照以安静的北国小镇为背景的《情书》，看看我们的电影都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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