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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有故事

来源:榆林日报 2018-10-10 08:50   https://www.yybnet.net/

王皓月

时间的逝去,有很多种形式表现。沙漏流溢,白云聚散,光影挪移,四季更迭。陕北的四季相当分明,季季景致各异。

陕北的春和秋都短得如同白驹过隙。秋的来临也不是那么悄然柔美。西风紧,雨一场紧似一场,树叶不知不觉铺陈,倏忽儿身上的裙子就换成了保暖的风衣。但秋色最为盛装,山色是明艳之后、萧瑟之前的浓墨重彩,各色水果浸染了晨雾后色彩鲜亮、清爽脆甜,天空多了些湛蓝之外的渺远高阔。

因为秋短,与秋景的对话自然最好。新疆的胡杨和靖边的沙柳,在秋季里散发着成熟知性的味道,越是近前,越能被植物在岁月的侵袭下所积淀的沧桑感所震撼。站着一动不动的生命,在四季里拉伸着生命的广度和高度。风雨霜雪的淬炼,让它们的筋骨坚韧、脉络艰深。而它们的颜色,都是耐看的赭棕与金黄,都是从土地的颜色中提炼出来的、又明显尊贵于土色的色调,鲜明地区别于周遭的事物,似载满故事的金色帆船,自遥远的时光中溯游而出,只凝神静立不发一言,已让观者心生感慨、目存敬畏。彼时光影穿林,落叶缓逸,瞬时让人如同穿越般地身临密境,只呆立着,忘记了时间,消弥了空间。活得太久的生灵,都是承载了时光密码的“活化石”,要想解读出与生命有关的答案,需要调动眼睛和心灵,一读再读。

秋色一染霜,定去看看满山红黄相间的杏叶。北京的枫叶让香山一到秋天就人满为患,可知陕北的杏林也是绝佳的赏看红叶之地。那看起来不远的山,走起来真不近。穿过坝地,攀上羊肠小道,压下斜穿的篙草,躲过尖利的酸枣刺,开始喘了才到了杏林脚下。杏林生在半坡上,远远看去红叶稠密,就像黄色向橙色、红色过渡的同色系丝巾,秀美地围在黄土山的脖颈上,起伏不断地飘垂在大山的胸前。等走近了,发现其实杏树们长得疏疏落落,间距宽泛。数棵树重叠起来看过去颜色浓重,站在树下仰望,红叶如珠似玉轻缀枝头,叶片之间并无促狭,秋日的阳光穿隙而来,映照得脸庞也红霞翩飞了。杏林的土坡上,散满了厚厚一层红叶,随性一坐,又体验了如坠彩云的绵软之感。风过时,树上的叶儿、地下的叶儿都“簌簌”轻吟,愈发显出了山的静谧、秋的安然。静静地坐一会,看云、听风、赏叶,一个下午就此消磨而过,永远地定格在了记忆深处。

还曾专门去过“仙岭”定仙墕踏秋,一路车子盘旋而上,直至最高处的“九州疙瘩”,群山如蛰伏的巨龙笼着清雾在平视时气象万千地环绕四周。近处山色层次分明,红黄棕绿分据各处,隐约可以分辨是什么树种;远处山色空濛,仙雾笼罩,如梦似幻。登高望远,胸中激荡出一番豪气。一路上遇到梨树就摘几个水水的梨,用手抹抹就塞嘴里,尝到的是别样的清甜;碰到背荫处坡上的苦菜,一瞧之下鲜嫩竟不亚于初春地里的;看到枣树就不用费劲了,手一伸就把圆的、长的、小巧的、流蜜淌翠的枣儿放在嘴里大嚼,不巧咬到虫子也无恼意,甩手一抛便是。最让我开心的还是满山遍野的草花,曾随着春暖发芽,伴着夏阳娇艳,在初秋的时节还是一派怡然地盛放。这样的花儿一直在童年的记忆中摇曳,秀美的姿容让我恍若重回那些年疯跑的岁月。一种开得最多的小野菊被我们称为“花狗”,名字俗了点,实则颜色淡紫,花形细碎却簇拥成束,颇有雅意。还有黄色的小菊花、白绒晶莹的蒲公英,深红绛紫的、花形奇特的各种叫不上来名字的野花……那天有了一张照片,我一袭桃红运动衣,坐在友人家树下的石床上,拿着一把野花逗弄一只大黄狗。头上树叶依然绿得惊心动魄,手中野花开得烂漫荼蘼,身侧黄狗眼神恬静安祥,我笑得满脸都是岁月静好。

秋天有故事。故事在大自然中,就在你我身处的城市不远处。不必跋山涉水,随意走入山中,停停看看,就会和山中的鸟、坡上的树、草中的花、落地的叶儿,发生一段让你念念不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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