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肝移植女孩 和她孤独的婚纱照

“未婚先孕”原来是有病

最近一段时间，徐国锋骑着摩托车带着女儿徐翠萍在自贡荣县与市区间来回跑，先后去了妇联、红会、报社和电视台。徐国锋四十多岁正当壮年，徐翠萍枯瘦如柴挺着大肚子，不熟悉的会以为是两口子定期到医院做检查。 “主要是省钱。”徐国锋算了一笔账，从老家坐班车到荣县城里一个人四块，从荣县到自贡市区一个人要十五块，一个来回两个人加起来一共七十六块，（骑摩托）烧油则一半都不到。

徐翠萍“肚子”已经整整大了四年，并非孕妇而是有病，一种罕见的特发性门脉高压形成的肝硬化，唯一治疗办法是肝移植。四年前在成都华西医院，母亲罗依凤愿意分一半肝，东拼西凑三十万手术费也到位了，但专家教授会诊后作出结论：血管太细无法手术——据悉，徐翠萍的血管像婴儿一样幼细。

之后徐翠萍辗转于各大医院，其中比较出名的有北京世纪坛医院、北京301医院、上海中山医院，仁济医院和北京友谊医院。北京世纪坛医院采取的解决方案是体内安装导管转流腹水。手术完成后，徐翠萍的“大肚子”消了，人也开始长肉了，但这根外国进口、全自费价格高达两万六千八百元的导管容易堵塞。从2016年1月第一次手术至今，徐翠萍前前后后一共换了三根，经历了三次腹水导流手术。

很快三十万花光了，“未婚先孕”的徐翠萍始终腹胀如鼓，有所区别的只是尺寸大小：腹水顶住了胃、压迫了肺，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就到医院做一次引流。人生在世，生死之外无大事——渐渐地，徐翠萍发觉死亡似乎已无法避免。

转机出现在今年3月，徐翠萍和父亲第二次到北京友谊医院复查时，专家表示可以手术，只是手术难度系数比常人大，同时告知“最少准备五十万”——显然，徐家拿不出这笔钱。

徐家幺女儿“村里一枝花”

徐翠萍得病那年还不到22岁，是家中的独女，曾青春靓丽，村里人都晓得徐家有个幺妹。

自贡市荣县度佳镇撞钟坝村18组，徐家是村里建档立卡贫困户，致贫原因是：因病。

四年前这个家庭不是这个样子。女儿在美发店洗头兼学剪发，徐国锋夫妇长期在外地建筑工地打工，十年下来竟然攒下了二十多万。当时两口子还有点纠结：“到底是在老家（翻）修房子好呢还是在镇上买房子好？老家的房子修好了，又怕女儿（嫁了）不会回来住。”

现在罗依凤同样纠结，如果女儿的病医不好，人就没了，她的天就塌了；如果女儿的病医好了（完成肝移植手术）她将背上一笔这辈子无法还清的债，并且到那时她（因捐出肝脏）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再也不能外出打工挣钱还债。“现在也没得哪个提还钱的事。”罗依凤称，即便遇见债主，也是几分无奈几分调侃，对方往往会说：“等你还钱可能要等到下辈子哦！”

目前，徐家的债务一共有二十六万八千八百元，每一笔都被徐国锋工工整整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其中最大的一笔来自弟媳（兄弟已过世）为五万八千八百元。其中有一笔一万元借款没有借款人，徐国锋称来自母亲，担心后父知道了会不高兴就没有写名字，其余借款基本上来自姑爷、舅子、老表等远房亲戚。

“能借的反反复复都借了不止一回了。”徐国锋称，贷款需要有人担保，农村的房子不值钱再加上又是危房，筹不到钱就无法带女儿到北京手术。

为防止房顶漏雨也为了防尘，徐翠萍卧室顶上遮了一块塑料布，带来的后果一是塑料布垂下来之后严重影响开关衣柜，二是夜间老鼠在塑料布上奔跑的响动特别大，以至于胆子特别小的徐翠萍时常整夜无法入眠。

没有祥云的“至尊宝”

徐翠萍的卧室墙上挂着几张婚纱照，一个人的婚纱照，和现实中的徐翠萍判若两人。

“2016年5月份从北京做完手术回来照的。”徐翠萍解释，在医院抽掉六千毫升腹水后，身材勉强恢复了正常，照片是在荣县县城朋友开的婚纱店照的，只收了两百块钱成本：“当时想，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穿婚纱了，但又特别想看看自己穿婚纱到底是什么样子。”

其实徐翠萍只想为一个人穿上这身婚纱。在她的微信朋友圈这个人的昵称为“至尊宝”，抽屉里全是两人的合影，照片较模糊，明显是从手机里倒出来的。徐翠萍还珍藏着一把曾经两人租住房屋的钥匙，一张边角已经发毛、用百元人民币叠的“心”——在外地求医期间，父女俩一度拮据到顿顿吃稀饭，都没舍得动用这一百元钱。

这些年病痛折磨让徐翠萍看淡生死，但她始终没能放下这段感情，她表示自己只有这一段感情，放下了就空了。

徐国锋毫不讳言当时因对方经济条件不好，自己曾强烈反对这段感情，在矛盾最激烈的时候甚至让女儿“二选一”。

但徐翠萍坚持下来，并且和那位在荣县美发店打工认识的小伙子一同回到了他的老家内江。“后来父母也勉强接受了。”徐翠萍说当时双方已谈婚论嫁，如果没得这个病很可能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了。

“得病后他对我（比以前）更好。”徐翠萍却不愿意拖累对方，尤其在得知无法进行肝移植手术之后，她提出了分手，不见面不接听对方电话。“他也没剪头发了，现在买了一辆二手小四轮，在工地帮人拉泥巴，拉一趟有十多二十块钱。”徐翠萍称，她有快两年时间没有见到对方了，除了偶尔的问候微信上两人没有太多互动，但一直坚持下来的是：

“至尊宝”隔一段时间都会发一个红包，三五百不等，这取决于他当时兜里的钱有多少，最近一次是四月底发了一千元。

“他说他会养我。”徐翠萍哭了：“但他哪里养得起……”

（自贡晚报记者 张才 宋姿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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