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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撷妙缀说《情探》

来源:成都晚报 2018-08-20 03:44   https://www.yybnet.net/

◎李兴辉(诗人)

川剧《情探》数十年来以雅俗共赏、脍炙人口而誉满巴蜀,堪称川剧中的一枝奇葩。该剧唱词尤为出色,正如李一氓同志生前所赞的那样“才华横溢,神采飞动”。作者赵熙,字尧生,号香宋,四川荣县人。他是清末翰林,曾任监察御史,是著名的学者、诗人和书法家。

赵熙在清末就以刚正不阿、直言敢谏而名动朝野;并以其敏捷才思、博学渊邃而称著文坛。民国期间,赵熙享列蜀中“五老七贤”称誉,备受钦仰。

据前辈说赵熙将原剧《活捉》改编为《情探》仅用了两天时间,足见其倚马可待的才情。综观此剧,赵熙不仅以典雅的文辞和对人物形象的深化将原剧点铁成金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他善用唐宋诗及元曲的词语与自己的创作有机结合,信手拈来,却成妙谛。

试看起句“更阑静,夜色哀,月明如水浸楼台,透出了凄风一派!”显然取自王实甫《西厢记》第四本的词“彩云何在,月明如水浸楼台”。撷句与前后词句配合,则活脱脱描绘出负心贼子王魁在良宵中却疑虑忡忡、忐忑不安的心境。

剧中王魁对焦桂英的唱词“你是何方何氏女裙钗,为然何万水千山一人来?”“万水千山一人来”在后面王焦的唱词中重复出现,这就使人联想到赵熙一定熟谙五代诗僧贯休的诗句“河北河南处处灾,惟闻全蜀少尘埃。一瓶一钵垂垂老,千水千山得得来……”

王魁的另一段唱词“你是人是鬼?是福是灾?我朱门洞府未曾开,春色因何入得来?”末句是用唐代诗人蒋维翰的《春女怨》诗句。蒋的原诗是:“白玉堂前一树梅,今朝忽见数花开。儿家门户寻常闭,春色因何入得来。”赵熙点化入己词,揭示出王魁问话含蓄,隐意阴沉,虽貌似儒雅,但神态骄矜心地却似蛇蝎般狠毒。

王魁的另一句唱词“可怜他一寸相思一寸灰”,是撷自世人多知的唐代诗人李商隐的名句“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赵熙并未将王魁这一反面人物脸谱化、简单化,而是用焦桂英善良的痴情来感化他,这样也使他的内心活动复杂化,从而加深了剧情的矛盾冲突。

王魁的道白“事如春梦了无痕,忍俊不禁了!”系赵熙引用苏东坡的名句“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更活画出王魁无耻之尤的自我解嘲。

焦桂英的唱词“绿珠红粉沉光彩”为李白的诗句。她的另一段唱词“岂有海涛神管奴的风流债?一霎时碧纱窗外,芦花风起夜潮来!”末句是唐代诗人许浑的诗句。人们多知许浑的名句“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赵熙所引的这句许诗恐鲜为人知。且录于此:“小饮西亭为客开,翠萝深处遍苍苔。林间扫石安棋局,岩下分泉递酒杯。兰叶露光秋叶上,芦花风起夜潮来。云山绕屋犹嫌浅,放棹渔舟近钓台。”赵熙将许诗纯为写景的句子植入唱词中,原诗句的意义则一变为无辜女子喧腾的悲鸣怒潮,这与关汉卿的“霜降始知说邹衍,雪飞方表窦娥冤”堪称异曲同工。

赵熙巧撷妙缀而天然凑泊的艺术手法颇值得从事戏曲创作者的学习和借鉴。《情探》这一剧本也是我们学习古典文学,特别是诗词曲的良好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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