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古城墙与城门是城市的象征。一道城门将城乡隔离,似乎是市民与农民的分界线。
据传,安庆乡村的农民入城,有摸城门、图吉祥的风俗,就连科举年代各县考生进城应试,都要先面对安庆城门恭手朝拜,祈求鸿运。城里人送乡下亲友回家,一般要送出城门,彼此依依话别。城门成了人们心目中的神。
安庆解放那年,在欢庆的锣鼓声中,父亲推着独轮车,母亲挑着装满衣物的担子,带着我告别乡亲,进城谋生。我们沿着崎岖的山道,沿着安合公路,从总铺登上集贤关,向安庆城外高花亭进发。一路上独轮车叽呀叽呀地叫着,在雨后泞泥的公路上拖出辙迹。
不多久,我望见高耸的振风塔,以及围城的古城墙。在城北集贤门前,父亲仿佛松了口气,松开套在肩膀上系在两个车把上的那根鞭带,用破草帽扇着风,靠在独轮车旁,叭起旱烟袋,目光凝视着威严的铁铸古城门,似乎在思索什么。
母亲头次见到至高无尚的城门,心情更为复杂。她歇下担子,站在城门旁,留意着从城门进进出出的人流:挑担的小贩、推土车卖米卖菜卖柴的乡下人、穿中山服的学生、穿长衫的商人、衣着整齐的城里妇女……一言不语。我从母亲惊异的眼神中,猜想此刻她除了感到惊奇外,是否又在重温她常对我说的乡间俗谚:"修三世入镇,修七世入城"呢?!我记得老祖母一生未离开过乡下的家门,临终时不觉感到惋惜,她老人家紧拉着我的手说:“孙子,山里人一生能摸到城门,就不白活了……”
所以,母亲对城门产生了一种敬仰、虔诚。她抑制不止激动的心情,终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城门,除了愉悦与满足之外,大概还暗自在下定决心,要在城里扎根。
这当儿,父亲过完烟瘾,把手向我母亲一招:“孩子妈,我们进城去!”
几天后,父亲在天后宫街租了间小店面,开起小五金店,凭手艺制作铰链、门扣、箱牌,兼修锁配钥匙。母亲除料理家务,还帮着父亲敲敲打打。为了能在城里扎根,父母起早摸黑,忙碌不停,一家人省吃俭用,每天的菜除了2分钱豆腐,就是一碗咸菜。
一天,我挑着一担空水桶,母亲拎着一竹篮衣服到江边去洗。因当时没有自来水,母亲洗完衣服,还担大半担江水回家饮用。那时,古城墙与城门已经拆除,但母亲仍站在枞阳门原址上,久久不肯离去。她叮嘱我:“孩子,在城里扎根不容易。你要好好读书,长大帮助家庭哇!”
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城乡,几千年固守的城门才真正烟消云散。城乡已没有了分界线,农民们昂首阔步进城经商、打工,开创新的天地;许多农民在城里购房落户,全家都成了城里人。城里人纷纷到乡村办企业、谋发展。时代的发展,城乡的一体化,摸城门的风俗已成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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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安庆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