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余来前不久读到著名女作家石楠的散文敬畏天物感触很

□陶余来

前不久，读到著名女作家石楠的散文《敬畏天物》感触很深。不仅因为30年前我在安庆听过她来母校谈创作《画魂——张玉良传》，也不仅因为她这篇散文讲的正是30年前她到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修改《画魂——张玉良传》的事，而是因为文中说到的北京人节水的细节。

那是一个星期天，周达宝编辑接石楠去她家吃饭，说是改稿需要高能量，给石楠做点好吃的。这是石楠第一次上她家，一进屋，就看见门厅的餐桌上沸腾着一只大火锅，散发出土鸡的特有香味。饭后，石楠要洗手，她连忙带路。推开洗手间的门，石楠不由一愣。里面摆满了盆盆桶桶，无不盛满了污水，浴缸里也是，有的还漂着破碎的菜叶。她看出石楠的惊异，就说，洗衣洗菜的水倒掉可惜，还能用来冲洗抽水马桶。石楠脱口而出：北京的水很贵吧？她解释说，这不是贵不贵的问题，冲马桶不一定要用清水，北京缺水是一方面，但天物都是有限的，能节约就该节约，浪费天物是种罪过。她先生是科技大学的教授，给家里设计了一套节水系统。她指着抽水马桶边上的一排按钮有些自得地说，我们的抽水马桶可以根据不同水量的需要按不同的键。我们家每个灯头上都安了一个节电的装置呢。

作为生活在长江边上的人，石楠从来没有节水的意识，更没有节水的习惯，心里多少有些抵触，但石楠的心事被她窥破了，有些尴尬。她笑着把石楠的手攥得更紧了说，我对节约和小气有自己的看法，节约是针对自己的，小气是对他人的。节约是美德，小气是抠门。

已故上海女作家蒋丽萍给石楠讲了个类似的故事。蒋丽萍为写新民报创始人《陈铭德邓季惺传》去北京采访邓季惺先生。她家的卫生间也和周达宝家的卫生间一样，盆盆桶桶装满了用过的水。蒋丽萍和石楠一样惊讶。邓季惺说，这不是省几个小钱的事，是关系到对天物的态度。其实她从来不缺钱用，有段时间，他们同时办四五份报纸，日进斗金，她见过大钱，对他们的员工从不刻薄，可她从不铺张浪费，节约一切资源是她遵从的根本。这让蒋丽萍感动不已。

我的岳母和周达宝、邓季惺两位女士在这方面颇为相近。岳母年近七旬，每日要把洗衣过后的水拎到卫生间。洗衣机在南阳台，与卫生间之间隔着客厅，她又患有高血压心脏病关节炎等疾病，所以为拎水没少挨岳父和孩子们的批评，但她就是不改，说那么多水浪费了可惜。

我在办公室经常不开灯，因为我的办公桌紧靠窗户，我的眼睛又好，经常有人来我办公室，伸手就替我把门边的开关打开。还有人戏谑地说我是林彪，怕光怕风，喜欢在黑暗里搞“阴”谋。经常加班，晚上最后离开办公室时，我总要随手将全楼道的走廊灯统统关掉。下班时喧嚣了一天的办公楼安静了下来，这时候会听见男女厕所的灯发出呜呜的声响，关掉后立马安静了，我想这不仅节电，也该让灯们休息休息了。下班随手关灯，不仅关自己办公室的灯，也关公共场所的灯。既然自己不能为社会做什么大事，做点举手之劳的小事，也是一种心灵的慰藉。

我很欣赏大哥家里盥洗盆水直接流向马桶的设计，洗手水直接冲洗马桶，很好。但我的妻子却老说我抠门。她每日下班一进家门，总要打开客厅所有的灯，甚至还要打开每个房间的灯，说亮堂堂一片多吉祥。我用燃气热水器洗澡三分钟搞定，她洗澡则足足要十五分钟以上。我每日洗脸刷牙坚持用冷水，她则全部热水，晚上还要用电洗脚盆呜呜泡脚半小时。白天上班一趟公交到底，她却非开车不可。因为开车惯了，从家里走到车站和从车站走到办公室，加起来几百米的道也不愿走，在车站等一会儿车则更是烦躁难耐。我每天上班跟她同一个方向，但因为我只有两站路的行程，所以我坚持不坐她的车，哪怕雨雪天气，打伞也不顶事，走到办公室，鞋裤全湿。周末时常去岳父家，她和孩子开车，我则总是骑车，来回近三十公里。我说总比你下班后专门抽时间到小区公园溜一两个小时好吧。

林清玄在《惜福》一文中写道：外祖母活到八十岁，她过世的时候我还年幼，有许多事已经淡忘了，但我清楚地记得她的两件事：一是她过世时十分安详，并未受病痛折磨；一是她一直到晚年仍然过着极端俭朴的生活。她所以那样俭朴不全然是经济的原因。而是她认为人应该“惜福”。她不许家里有什么剩菜剩饭，因此到了晚年她还时常捡莱汤，把菜盘里剩的菜汤端起来喝而不顾子女的劝阻。她也要求我们吃饭时碗中不可剩下一粒米，常吓唬我们说：“不捡拾干净，长大了会生猫脸。”甚至有米粒落到了地上，她也捡起来吃。她过世的前几年，常有人问她长寿的原因，那时她不仅长寿，身体也健康，她总是回答说，可能是因为惜福吧，由于珍惜自己的福气，才能福寿绵长。

弘一法师说：“我们即使有十分福气，也只好享受二三分，所余的可以留到以后去享受；诸位或者能发大心，愿以我的福气布施一切众生，共同享受，那更好了。”

随 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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