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逛,逛进一家画店,“伤鹰堂”,觉得名字有些怪。
店面不足二十平方米,四围墙上全挂的是鹰,有翱翔的,有俯冲的,有扶摇直上的,有立峰远眺的,皆雄皆壮,唯不见伤鹰。想起《病梅馆记》,暗想“伤鹰堂”里定有故事。细看找不出门派,不像师承大家,非临摹,很似写生。可贵的是眼、喙、翅皆有野性,精气神十足。
频频光顾此店,才知店主是桐城老乡,很谈得来。一天傍晚,他正打烊关门,恰我路过,就诚邀小酌。酒过三巡,我便冒昧问起店名何意?下面是他的话直录。
我是桐城龙眠人,家居舒城大干脚下。我听了一笑说,那里有个老鹰崖。他一诧。我说我在那里的欧家岭住过一段时间,回来写了个中篇小说《人与鹰》,连载在合肥的报纸上。他一听忙举杯说敬你,拜读过,相见恨晚,他接着说。
我就住在老鹰崖下,自幼爱鹰,学习画鹰,买不起宣纸,无非用铅笔毛笔素描写生而已。画了总有几百张之多。上初中时,我有三位好友,成绩皆优,一人因家里太穷,辍学了。我们三人同时考进重点高中,一眨眼就快高考了。一天晚上三人外出,突然见到那位辍学在家的好友,这么晚他进城干什么?原来他父亲住院开刀,凑不齐钱,说几句就泪流满面,匆匆走了。回到学校,三人商量一定要帮。穷学生怎么帮?年轻气盛,一拍即合,铤而走险,不成功便成仁。说干就干,撬门入室,大获全胜。不久,终于案发,我一咬牙独自承担了,判了一年。我在监狱里时他俩已被大学录取。想不到的是关了不到半年,就放出来了。原来我偷的那家工厂的老总,不知他怎么知道了我的作案缘由,就出面斡旋。出狱那天,他亲自驾车,直接把我接到厂部,安排我看仓库。消息一出,全厂人惊异不已,这不是让黄鼠狼看鸡笼么?
上班以后,我又想起了鹰,世人知道的不多,鹰搏击云天,受伤最重。但没有哪种动物能有鹰那样自我疗伤的本领与毅力。我是人,深信自己。单以报答老总知遇之恩,我就要重新做人!一天夜里,我发现两个人想偷工地上的电缆线,我举起大棒跑到边上,才看清是同村的熟人,一个还是亲戚。哪知他们没有认出我,一棒下来就把我的腿打折了。我忍着痛就势跪下了,求求两位叔伯说,我才放出来,你们又想进去?我最后把身上仅有的一百多元钱给他们了。哪知这么巧,前前后后被一位出来小解的工人看到,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总。住了半个月医院腿好了,我便被派去学驾驶,从此专给老总开车。
一天,从安庆回来,老总执意要去我老家看看。到了家看到我画的那么多鹰,他惊诧不已,回来的路上,我详细地向他倾诉了我们这段泣血历程,老总听了只顾抽烟,一根接一根,一声不吭。回厂不久,老总就帮我租下了这个铺面,给了我三万元启动资金,“伤鹰堂”开业了。五年下来,老总的钱我还清了,铺面也买了下来。
我听了举起杯来说,让我俩为如此大义老总共同干杯!正谈着,有人敲门,进来一位年轻的女子,背着一大包行李。店主说,这是我妹,从老家来,大学美术系刚毕业,我“伤”了以后她决心圆我的梦。从今起我俩轮流坐店,轮班卖鹰画鹰,拜不上大家,就师法自然。
出门来满眼华灯炫目,我油然生出很多感触。可敬的老总,可敬的兄妹,鹰不惧伤,人又何惧也!人只要心是亮的,路就是亮的。
清游 韩金成/作
故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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