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荣国美文小品年前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了心中的彩虹

罗荣国

■美文小品

37年前，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了心中的彩虹，人生第一次只身从那个偏僻遥远的小山村出发，步行近9个小时后，赶到鹅江边的阳圩镇异村求学。在即将进入镇里阳圩中学渡口候船时，临江而立，看到的是天上月光皎洁，江中河水悠悠，一片诗情画意。江的两岸绿竹迎风，阵阵欢歌笑语在渡口上空荡漾——于是，少年心中便对这里的山水充满着好奇。

这少年便是我。而在阳圩中学高中毕业后，我又从镇上回到那个偏僻遥远的小山村做农工，当过生产队会计，做过民办教师……后来又通过高考进城读书，毕业后又回到阳圩镇进学校教书，很久很久以后，才离开阳圩镇。来来回回，不知在阳圩渡口往返了多少次，也目睹了阳圩渡口从小到大到消失的变迁，目睹了阳圩渡口从小木船到机帆船到机渡轮船的更替，目睹了阳圩渡口发生的一桩桩令人难忘的事情。

“文革”中，交公粮是农村工作的一项重要任务。每到夏粮入库时节，河对边的10多个生产大队的社员们肩挑马驮，将近10万公斤公粮通过阳圩渡口的一艘艘木船运到镇上阳圩粮所。那些日子，阳圩渡口两岸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是人山人海在等着来回摆渡。

那天街日，摆渡工刘老汉从早到晚摆渡，因过河的人很多而从未停歇，午饭也免了。傍晚收渡，刘老汉刚转身往家回头走，忽听“渡家，摆渡，救命”的呼救声，刘老汉二话没说，又跑回船上，把病人运到对岸，让病人能够及时被送到阳圩卫生院抢救而得于生还，可刘老汉则因又累又饿倒在船上永远起不来了……

到了上世纪80年代，巴部、百背一带通了公路，阳圩渡口的小木船被机帆船取代，后来又被大轮船取代。再后来，2000年10月11日，百色水利枢纽工程大江截流，阳圩渡口从此被淹没在江底，取代阳圩渡口的是笔直的华村大桥……

这大半辈子，我与阳圩渡口有缘。这个渡口，这些摆渡人，送我人生一程又一程，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送到了英姿焕发的青年，送到了风雨兼程的中年……如今，阳圩渡口，在我的心里早已是信仰的化身和道德的缩影，在很多时候支撑着我顶住种种压力。即将离开养我、育我的阳圩镇到百色城生活的那天，我又一次来到了阳圩渡口边，一遍遍深情地回望，一遍遍地咀嚼……忽然发现，这个渡口，早已在我心里生根，今生今世再也走不出来。那时刻我望着渡口，在心里孤独地守望着。心想，也许我永远不回来，也许明天就回到这里。这以后，我对阳圩渡口终日魂牵梦绕，难于释怀。

日月匆匆，斗转星移。最近的一个夜晚，我一个人来到阳圩渡口的旧址，在这里独自茫然地眺望着。雾霭中，渡口早已沉没水底。原有的渡口办公室、住房也消失在水中。而渡口上方的大山，虽然风韵犹存，却也大半淹没在江河里。冷月的清辉下，我和山上的悬岩漠然地注视着渡口曾经辉煌灿烂的往事……独步江畔的我，守望着千年不变的江月，谛听着亘古难改的潮音，收拾着心灵片羽的光辉，任思绪在沧桑变幻中变得宁静而又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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