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辉图　我就是马祖的一个门童

11月14日，与法国范华教授、川主庙道长钟大山留影。

今年初冬，郭辉图先生在仙乃日神山脚下调研。

我就是马祖的一个门童。能为老祖宗做点事儿是我的幸运和福分。没有李冰修筑都江堰，晚年来到什邡导洛通山，就没有川西平原的富足与丰腴，就没有天府粮仓的丰厚粮食。恩泽千秋万代的伟业啦，我们应该感恩才是，更应该好好保护。我做的只是文化人应该做的事。对我来说，一生能够做好这些事是我的骄傲！

——隆冬深夜，郭辉图先生电话中对笔者说

□吕雄文

在什邡，人们见到的这位两鬓斑白，一脸虔诚的小老头儿就是郭辉图，都尊敬地称之为郭老师或郭先生。郭先生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1983年到什邡中学教书，任教科所教研员，2003任什邡市政协文史办主任，后任政协副主席。从此他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所悟奉献给了地方文化保护，他编著了《李冰在什邡》《马祖道一研究》《马祖道一与禅宗文化》《马祖道一诗传》《什邡风物与掌故》《罗汉寺古匾楹联与佛乐》等涉猎宗教、文化的文史和文学书籍，被授予省委统战部抗震救灾先进个人、四川省人民满意的公务员并记一等功。但光环的背后是践行者的艰辛跋涉，要让湮没甚至消失的文化和影响历史并推动时代进程的历史名人重放异彩，要做的事情的难度往往超乎常规。

让我从辉图先生最近的文化事说起。11月14日，什邡洛水古瀑口出现了难得的晴天，纪念治水英雄李冰诞辰2253年分会场活动即李冰学术年会在这里举行。上午九时许，美国、法国、日本的李冰文化研究者在都江堰李冰学术研究会会长的陪同下莅临古瀑口的大王庙，为此费心劳神了一年多的他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略显憔悴的面容露出了笑容。

会议开幕前的一个下午，我和郭辉图、李鼎安来到洛水，查看李冰文化旅游景区各景点准备情况，协调洛水镇党委、镇政府筹备好学术研讨会。郭辉图先生来到大王庙山门处，看到自己呕心沥血弄整好的匾额、楹联，规规整整地安置悬挂稳当，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那天一直忙到晚上九点过，我们仨才在洛水镇人大主席陈阳旭的陪同下，回什邡城区吃晚饭。闲聊中，我了解到郭辉图的一番苦心和做文化事儿的艰辛。他说，筹划这次李冰文化研究学术会，前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初心是想借宗教人类学之力为当地重视地方文化做点实事，造福子孙后代。这得感谢洛水镇党委政府梁书记一班子人。

难得的秋阳给蓬山刚水涂了层金子，山脚下大王庙前的李冰文化广场人流如潮，如郭先生和大家所愿。参观久远的大王庙道观，观摩拜偈李冰的礼乐，站在当年李冰开山引水灌渠以防水患的火烧堰古瀑口，观朱、李、火三条石扎火堰将激流分流向川西平原，想象的深远就成了回眸，李冰率领二郎和众弟子在朝云暮雨里的钎打锤击仿佛就在眼前。登李冰陵，拜川祖庙一系列的活动一点都不累。

这时的辉图先生就是一位旁观者，旁观国内外友人庄重而崇敬的身影是自己多年来精神的慰藉。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是其中的一员，比他们更了解更崇敬在李冰曾经留下足迹的这汤汤洛河。在李冰陵参观时发生了令人喜悦的一幕，观摩群众中一位山民抱着的婴儿向着一位皮肤黑如炭的刚果金沙萨大学的教授姆文·丹卡摇手，姆文·丹卡也不面浅，转过身来抱起婴儿笑眯眯地让大家留影。这一刻,我看到郭先生转过了两鬓有些斑白的头，脸上掠过一缕阴影，那阴影里是他曾经可爱的儿子，十多年前，白血病夺去了他的蜜爱。

在川祖庙，法国远东学院北京中心教授范华说：“李冰伟大，想不到除了都江堰，他在这里还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中国人类学民族学研究会副秘书长吴金光拍着郭先生的肩膀道：“把接待学术会议开得这样别开生面真是不容易！”三十多年前，辉图先生一来到什邡工作，踏上章山洛水的那一天，他的人生就与这沱江支流的山川文脉紧紧地连在一起。佛教禅宗八祖马道一的挖掘、整理，著述修葺，马祖故里的景观设计和庙宇门牌都倾注了他的心血；红白红峡谷的日月文化与灾后重建的旅游融合，他从《山海经》和《华阳国志》等诸多史传中去寻找踪迹；城郊箭台村如今已是周边人休闲的热闹地，可曾想到十年前这里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是他将三国文化的传说移植进来，那荷塘，那咖啡屋，那中日书画苑就风生水起。

他筹划着要在自己花甲之年在做一件文化振兴的事，现在来看，他是做成了。后人纪念秦蜀郡守李冰治水有功的大王庙就立在那里，道家二十四诚治，道法自然，万物平等的理念恰是今天的和谐社会，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所倡导的国学内涵范畴。今天，他又与国内外学术专家一同前来拜偈。每次来，仿佛走亲戚，越走越亲，每次又都有新的感悟，新的收获。

庙内正殿供奉李冰神像，有灵祖殿、三清殿、慈航殿、无极诸殿，及节祠河潼大帝、道教诸神仙真，饰以明代彩绘错落其间。大王庙背靠章山后城治，其上有李冰参星礼斗的“礼斗峰”和羽化仙游的“升仙台”。李冰修好都江堰后，来到什邡导洛通山，开凿高景观，修建朱、李、火三堰塘，造福什邡人民，惠泽蜀国，蜀人尊之为百世川主。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及九月二十六，相传为李冰诞辰及成道之日，大王庙、川主庙各宫观都要举行祭祀活动。

专家学者们无不为李冰“凿瀑口，导洛水”的英雄壮举叹为观止。行走在宽不足30米、长不足50米的古瀑口李冰导洛遗址上，一行人在高景观水泥雕塑前驻足，江泽民于1993年9月22日为李冰陵园的题词：“创科学治水之先例，建华夏文明之瑰宝”錾刻于此，“伊莎贝拉·伯德探险遗址”楷体巨石立于入口处。这些都少不了郭辉图与工程执行人的匠心。遗址的古石背面壁画雕刻着他撰文的楹联：“疏流浚河禹功万世，导洛通山冰德千秋。”

郭先生介绍，高景关还是中国地理人文分界线胡焕庸线经过的关口，被发现和定义的重要地理标识，其承载的自然、人文以及科学价值与现实意义，已成为深层研究和科学决策什邡发展的重要参考和依据。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生活中的郭先生也有不如意，他的家庭也有些变故，妻子的肺癌身体需要他照顾，但他对待厄运和疾病的乐观超乎了常人。置身文化现场，擦亮尘土湮没的历史文化遗留，一个掌故，一个千年前的先贤踪迹考据的碑文，让他镜片后的双眼闪亮，从他内心至笔下都会激起人生的巨大欣慰和欢乐。

隆冬深夜，郭辉图先生在接受采访的电话里对笔者说：“我就是马祖的一个门童。我能为老祖宗做点事儿是我的幸运和福分。没有李冰修筑都江堰，晚年来到什邡导洛通山，就没有川西平原的富足与丰腴，就没有天府粮仓的丰厚粮食。恩泽千秋万代的伟业啦，我们应该感恩才是，更应该好好保护。我做的只是文化人应该做的事。对我来说，一生能够做好这些事是我的骄傲！”

川西盆地的夜深沉寂静，我仿佛看见一个人正走向熹微的光亮，足音在山川的更替和岁月的枯荣里回响，充满着洞穿后的慧能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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