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 也是一种风景

□阜阳  聂学剑

曾去一个景区，万亩水面碧荷连天。时值仲夏，游人如织，人面荷花相映成趣。对那片风景情有独钟，念念不忘。

好东西是要拿来分享的。时令已是严冬，出差归来再次经过那个景区，便怂恿同行的朋友驱车再赴景区游览观光。朋友提出疑虑：现在这时节，去那里看不到什么风景吧？我却兴致盎然，愈发想去看看以水面荷花为主题的景区冬季的模样。

驶入景区，果然门庭冷落，完全不是记忆中的热闹景象。同样的价钱买船票，相同的程序登上快艇，只听“嗖”的一声，我们的小艇就冲进茫茫水域。

薄阴的午后，辽阔的水面残荷连片，形容枯槁憔悴。一望无际的果然是满眼的凄清悲凉。迎着凛冽寒风，那年轻船夫和我们搭讪：这淡季哪里有人气？不过，也难怪，你看这方圆百余华里的水面，除了枯枝败叶外，没啥好看的。我们不约而同地沉默着，深深地呼吸着这带着轻度腥味的新鲜水气，极目四顾：残荷处处，更显水面清冽；人迹罕至，却神清气爽。这泽国令人想起《水浒传》中一百单八将恣意纵横的水泊梁山来。那方水土育就一批热血汉子，他们用忠义结成的兄弟情，俨然血浓于水，演绎了一个个动人心魄的故事。这清冷，这空旷，掠走了都市里拥挤的污烟浊气。

驶抵观荷景区，我们从艇上跳下来，不约而同地感慨万端：苍凉，萧瑟，也不失一种特别的美！这是一种寂清的美。这就是别样的风景吧。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走在这水面丰盈的瘦堤上，方能体味着这份“无言的大美”。残荷连片，在水面上显示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现实情境。水鸟在摇曳的残荷间嬉戏，水岸边的野草一派枯黄，像极了一床柔软的毛毯，它铺在田田的荷塘边，让人想在这午后的悠闲里，或躺或坐片刻休憩。我举起相机，用心地拍摄三两株瑟瑟发抖的枯荷，那是它们曾经无比华美生命的晚境。

我忽然惊悚：人生的晚境不也是这样么？门庭冷落，行动迟缓，倚门翘首，孤寂相向。但是，晚境也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段岁月啊，它也是一种境界，一种风景。因为有了这份凄清，因了备尝这份悲凉，人这一生才算圆满无缺无撼吧。人生也有春夏秋冬四季，那正是一个人的青春、少壮、年富力强和晚年安享。所谓安享，无非就是安身立命，随遇而安罢。就像这冬季所看到的荷，枯枝满眼，倒也寂寥清静，品出另一番况味情致来。无论是青春的火红热闹，或是将来的晚年孤影相吊，这都是上天赋予每个生命的一道道风景。用心品味它们，细致地过好每个日子，把萧瑟也当成一种风景来欣赏。

曾经在荷花应季时不屑拍照，而今在这寒风里，尽享这难得的清静，用心地拍个不停。我们步下荷塘堤岸，那年轻船夫尽职地等在渡口，我意犹未尽地收起相机，觉得收获颇丰，不虚此行。回望残荷萧瑟，如同一幅水墨画，画里画外，如果用心去读它，果然是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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