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阳 肖龙
父亲有一条老围脖,紫铜色,很长。或许是棉线织就,围在脖子里很厚重的感觉,但很暖和。
一次回老家看望父亲和母亲,突然间想起了这条围脖。依稀记得这条围脖自我记事起就有了,算起来至少要有四十年了!在物资极度匮乏的那个年代,作为一名在乡下种地的农民,能拥有这样一条围脖,无疑是奢侈品。父亲甚是珍惜,平时在家很少围,要么是到生产队开会,要么是走亲戚,或者上街,除了他认为是比较重要的场合之外,父亲都会把它放在柜子里。
我13岁那年,考到了当时县重点中学的首届实验班。父亲很高兴。开学后没多久,天开始变冷,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孩子,没有保暖衣,没有羊毛衫,没有羽绒服,只有一条粗布褂子和对襟大棉袄,头上一顶“马虎帽”或“火车推”。父亲心疼我,就把他最为珍贵的围脖拿出来给我,于是,这条围脖就伴随着我一直到高中毕业。之后,我又把这条围脖还给了父亲。
但最近几年来,父亲似乎很久没有围过这条围脖了。我不明其因,问父亲为什么,父亲说了一句话,让我哭笑不得:现在冬天又不冷,围它干啥?
是的,气候的变化,让气温越来越高,现在已经难以看到白雪皑皑的场景了。父亲的围脖业已失去了它的使用价值,被父亲收藏在了柜子里,一年又一年。
我曾经设想过这条围脖的种种来历,更相信一种可能,那是母亲送给父亲的礼物。我想,如果果真如此,那父亲当年一定是很爱我的母亲的,不然,不会近80岁了,还敝帚自珍,一直不舍得扔掉。
在和父亲唠嗑的时候,我问父亲,你的围脖呢?父亲说放着呢。然后起身到里屋,随后走出来把这条围脖递给我。我接过这条围脖,拎在手里,依然感觉沉甸甸的。毕竟历经了四十余年,近半个世纪,已经明显褪色。
我围在脖子上,妻子、妹妹、女儿都说好漂亮,妻子更是捧在手里,一边仔细查看编织的花纹,一边惊叹编织围脖者精湛的技艺。大家都在猜是谁送给父亲的,包括我在内,所有的人都在想,编织围脖的人一定是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孩。
“谁送您的?”我问父亲。
父亲用他标志性的“呵呵”一笑,算是回答了我。
他越是没有正面回答,我就越发地好奇起来。我穷追不舍,反复问父亲,到底是谁送给他的围脖。父亲被缠不过,说:“利伟爷爷送的!”
父亲的回答让我惊诧莫名。利伟是我三姨家的表弟,如果是他爷爷送的,根据我三姨结婚的时间来推断的话,这条围脖确实如我猜想,至少有40年的历史了。
但我不相信这条围脖出自那位慈祥和善的老人。所有的人都不信这条编织如此精美的围脖,居然出自一个男人的手。但父亲的回答告诉我,确实是这位老人亲手用棉花纺出线,再手工搓成线绳,一针一线地钩、织、编,最后染色而成。
父亲少年始就父母双亡,只身一人在阜阳求学,后背井离乡来到离老家百十余里的阜阳县园艺场工作,一个大孩子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工资实在难以维系三人的生活,无奈之下插队到当地生产队担任会计。苦难的命运造就了父亲和善可亲的性格,他与我的大姨夫和三姨夫三连襟亲如兄弟,三人经常在一起饮酒,有时一喝起来都要从早到晚,猜拳行令,不亦乐乎。虽然兄弟三人孤苦无依,但他的乐观,他的豁达,他的坚韧,为他赢得了村民及亲朋好友的尊重,或许这可能就是表弟的爷爷要给父亲钩织围脖的原因。
20多年前,大姨夫病故,我看到父亲一人独自在一个角落里悄悄落泪。之后我的舅舅们也纷纷去世,二叔也于两年前因脑溢血不治而亡,曾经与父亲相处甚好的老兄弟一个个纷纷离世,送别他们的时候,每次我都能看到父亲落泪。近八十高龄的父亲越发显得孤单起来,就像一只落单的孤雁,一个人进行着自己人生的孤旅。
近几年发现他非常喜欢自己收藏的老物件,比如当年的工作证,和母亲的结婚证,甚至一些在生产队当会计时的老凭据,他都会冷不丁地拿出来给我们看,这在以前是几乎没有过的。比如他和母亲的结婚证,四十余年来我只在去年看到他拿出来过一次,后又被他折叠好放在了他的“百宝箱”内。我想,这些老物件,连同这条老围脖,都是他老来怀旧的一个现实依托,寄托了他对那些已经故去了的亲朋挚友们的怀念,也寄托了他对过去时光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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