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篇 桂柳溃败流民千里（十三） 灭绝人性放毒气八百冤魂葬岩洞

寻访壮士墓

4月28日上午，一场春雨不期而至，让桂林城平添了几分温润。

我们来到桂林七星公园，穿过小河石桥和宽大的广场，便来到山脚的一处圆拱门，上书“普陀山”。

拾阶而上，只见道旁苍木郁郁，烟雾蒙蒙，鸟鸣山悠，不时有野猴于林间腾跃。及至山腰，遇岔路口，景区指示牌显示往左为七星岩，上为八百壮士墓。

我们继续拾阶往上，抵达霸王坪，视野突然开阔起来。石砌围栏中，有阚维雍 、陈济桓 、吕旃蒙三将军殉职纪念塔耸立，塔后为三将军墓地，静穆庄严，各有石碑记载其战斗牺牲经历。旁侧则为八百壮士墓地，墓冢整体呈长方形，宽5米，长6.2米，高1.米。这就是甘毅老人当年埋葬忠骨的地方。

墓地前有凉亭，七八位女士正引吭高歌，所唱大都为革命歌曲，歌声久久飘荡在山林间。虽然已过清明时节，但前来祭拜的人仍络绎不绝，墓碑 、纪念塔前摆满耀眼的鲜花，山风吹过，花朵在歌声中迎风招展，此时此景让人甚为欣慰。

下山转道七星岩，前人雕刻石碑于道旁，或感喟，或怀古。一位正在健身的老市民告诉我们，从前，山上的石碑更多，但抗战期间为在山上修筑工事，诸多碑石遭毁，至今山上不少地方仍留有炮弹痕迹。

在七星岩岩洞口，当年工事已杳然无迹，岩洞幽黑，深不见底，唯有凉风阵阵鼓出。而70多年前，黄海潮和战友们被日军围困在洞内，日军从远处紧盯这个洞口。每当有国民党战士冲出，日军便疯狂扫射，不少战士便死在洞口，鲜血洒满山体。更惨无人道的是，日军公然不顾国际法公约，恶毒地向七星岩内倾倒汽油，施放毒气，用火焰喷射器向岩内喷射，国军战士惨死于岩内。

重访战场旧地，无限的悲壮和愤慨从我们心底喷发！我们不禁要问：这么多人为何会被活活毒死？战士们为何不率队突围呢？当时，岩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拥挤的岩洞

据第31军第131师第391团中尉副官宁德星回忆，在日军的猛攻下，391团伤亡惨重，加之又与友部失去联系，中正桥被炸断，市 、郊交通断绝，在久战无援的情况下，全团不得不退守岩洞，以岩洞为据点，继续战斗。

1944年11月7日早上，团长覃泽文命令在七星岩开设指挥所，构成通讯网。黄昏时，覃泽文将战斗情况向军长汇报后，进入七星岩。

之前，岩洞是医院 、卫生队 、伤兵 、输送连及饲养兵 、驭手等非战斗兵员隐藏的场所，只在各个出口配备少数战斗部队。

进入岩内后，覃泽文召集各单位主官训勉，并指示在岩内构筑工事。在前岩摆了十几挺机枪，日本人无法攻进来。当时，“周围的空气是烟沉沉的，无法辨别是昼是夜。

日军炮击岩口，里面的房屋起火，北风把烟火向岩内吹进来，岩内满是烟雾，几乎无法呼吸。”9日早上，前岩被火力封锁，

只有后岩还有一排兵力在积极抵抗，情况已十分危急。覃泽文泪珠流下来：“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死以报祖国。”他打算向防守司令发最后一电，但联络不上。接着，他把指挥所移到后岩。中午，覃泽文又召集各主官作了一段悲壮的训话，他说：“我们的命运已决定了，我们只有拼最后的一死以报答国家……”大家听了，无不落泪，同时坚决表示奋斗到底。

覃泽文训完话后，闭着眼睛靠在指挥所的椅子上，半天不说话。

直到黄昏时，防毒排在前岩附近发出了毒气警报，许多士兵中毒昏倒。

岩洞内开始发生很大骚动，许多战士向后岩挤过来，秩序非常混乱。

当时在后岩，由于通风好，还没有感受到毒气。

“怎么办？难道眼睁睁让这成千条性命中毒死掉吗？”覃泽文此时打破沉默，决定突围。

他立即召集各部主官，面授突围命令。深夜1点多，在惨淡的月光映照下，宁德星跟着覃泽文冒着枪林弹雨由七星岩后岩冲出，向月牙山方向逃走。

而据覃泽文本人回忆，团指挥部被迫转入岩内后，他派兵守住四个岩口。七星岩中人员非常拥挤，也很混乱，伤病员 、后勤人员 、非战斗人员，以及一部分退却进来的官兵，估计总共不下千余人。由于洞内四处点煤油灯，也有人煮吃，随时有人行动，环境非常嘈杂，指挥所在此，俨如聋瞎一般，毫无作用，于是他决定搬到后岩口。

9日，各营电话不通，情况不明。覃泽文派出团附到后岩口查看 情况，久久不见回报。其后，副团长自动报告带上尉副官出去看情况，也不见回报。他非常苦闷，思绪万千，自尽吗？坐以待毙吗？还是突围一拼呢？

仅有四人突围

10日凌晨1点，覃泽文正在一张行军床上沉思纳闷，宁德星赶来报告说团附 、副团长他们都突围走了。他据此判断，外面3个营肯定都已垮了，不然团附 、副团长不会逃走。此时突围的话，不会有杀头之罪，且突围一拼，死则成仁，生则重整旗鼓报仇，仍不愧对国人。

于是，覃泽文亲自带特务排10多人，整装由后岩口突围。日军从对面月牙山及左侧定时朝岩口乱开枪，覃泽文就率先分组跃进，利用枪声间隙跃过火力封锁地带，经周折才通过铁丝网，但只剩下3个人跟着他。他们弯腰屈膝行走到天亮，走出公路向大圩前进。

而后来，日军发觉后，增加兵力封锁，往岩洞里面扔手榴弹，又用汽油灌入岩内燃烧，导致后来突围的守军，都被打死在后岩口。但守军在岩中向岩上的日军进行还击，斗志昂扬，宁死不屈。最后，日军又使用毒气弹投入岩中，当时仍能接通无线电话。日军冲入岩内，很多士兵用剩下的一点点力气向日军射击，有的同日军进行肉搏。过了三四十分钟，指挥所继续以无线电话呼叫，均未见声息，守军已全部牺牲。

不仅如此，日军向北进攻，在伏波山阵地发生激烈战斗，第392团第一营第五连受到重创，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也退入伏波岩内，被日军封锁岩口。日军接着用汽油倾入岩内点燃，全部守军被大火烧死。

虽然说，七星岩里上演的悲剧主要是因为日军太残暴，但也是国民党战前不重视埋下的恶果。桂林城防司令部代参谋长覃戈鸣后来回忆说，就在八百壮士牺牲时，他和城防司令部正策划如何突围，后来从逃散回来的官兵处得知，死了这么多人。“除了国民党军事当局对部队没有配备必需的防毒器材外，自己也有一定责任，因为我到过洞内视察，看见没有防毒设备，只是空口说白话要覃泽文注意防毒设备，但一直没有采取实际措施和给予物质上的支援。”很显然，日军打到城防司令部时，覃泽文率领的391团已不可能赶来支援了。韦云淞不得不考虑自己该如何保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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