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大沙河

□帅志星

村前悠悠流淌的这条河叫东沟河,俗称大沙河,是东鱼河南侧的一条支流。

河的源头在曹县仵楼境内的黄河故道,这儿曾是古孟渚泽的北部边缘。河从故乡东南欢快地走来,像一条飘带,绕村而过,北去六七里,汇聚一汪碧水,造就一片千亩大的湿地。据考证,湿地下面是林台古城遗址,出土过不少瓷器、陶器、墙砖和船木。民国版《单县志》载:“林台,在城南十八里。三台联樨,高耸相望,传为汉时转运防御之所。”当年河里舳舻相继,樯帆林立；岸上人头攒动,车流不息,我想,大概和《清明上河图》上描绘的情形差不多吧。

再往下走就到了单县县城,张堌堆遗址依偎在大沙河东侧；抬头西望是琴台,当年孔子的弟子宓子贱任单父宰时在此鸣琴而治；有栖霞山,是西汉刘武营建宫室的地方。李白、高适曾经联袂来此游览,他们“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触景生情,引吭高歌,留下许多动人的诗篇。

带着历史的沧桑与厚重,大沙河穿越时空,一路走到了今天,千百年来它就像鲁西南大地上的一条汩汩流淌的血脉,无私地哺育着万物生灵。

这条河一年四季多彩多姿,是我儿时的乐园。

春天,上游的水渐渐增多,流到村前变得越发清澈。芦芽儿轻轻地从水里钻出来,水灵灵的,绿中带黄；两岸的小草也争先恐后地向外张望,看看小河还好吗,空气中到处飘动着春的问候。可以到河边放羊了,憋屈了一个冬天的羊,急急忙忙来到河边尝尝鲜；羊埋头吃草,孩子们唱着动听的歌谣,追逐打闹,唤醒了沉睡的河流。

夏天,我和小伙伴们常去河边割草,有时去挖茅根、菱角、荸荠、野莲藕。最具诱惑的是捉鱼,草鱼最多,也有白鲦、河虾和泥鳅。泥鳅最滑,几次到手,几次逃脱。最怕戈鱼,身上有刺,扎过几次屁股,每次都很小心。一两个时辰下来,我就能捉几条鱼带回家,母亲加点葱姜煮出一锅好喝的鱼汤,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温馨惬意,至今难忘。

这儿是鸟的天堂,最常见的就有二三十种。光影中舒展的白鹭、翠鸟、苇莺、斑头雁、戴胜,婀娜多姿,争奇斗艳。河里有成片的蒲草、芦苇,风中摇曳,好像在呼唤着鸟儿们来跳舞。南飞的大雁累了,常常在这儿歇歇脚,到水边觅食水草、小鱼小虾,“落霞与孤鹜齐飞”是这儿常见的风景。

夏天的傍晚最热闹,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到河里扎几个猛子,来回游几趟,洗去了一天的疲劳。男人们走了,这儿就成了女人的世界,她们家长里短,打打闹闹,那是小村最美妙的乐章。

最好玩的是冬天。在厚厚的冰面上,孩子们一只脚踩着冰块,一只脚用力往后蹬,能滑出好远。不过,掌握不好平衡,就会摔个仰面朝天,乐得伙伴们哈哈大笑,好像能把整个河里的冰融化了似的。

小河唱着、跳着,一年四季不知疲倦地从村前欢快地走过,偷偷地带走了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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