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骧:休宁大阜连中双科的文武进士

大阜村全貌（请图片作者电邮与本刊联系）□程于民

“开庆元年，周震炎榜：程骧，休宁人，中文武两科。”这是《弘治徽州府志》卷六《选举》中的记述。其后，卷八中又有较详的人物传记：“程骧，字师孟，一字季龙。休宁富溪人……”

休宁富溪，就是当今的休宁县大阜村。八百多年前，就从那一方灵山秀水之间，走出了一位连中双科的文武进士。在享有“中国第一状元县”的休宁，是独一无二，乃至素称“东南邹鲁”的古徽州，也是绝无仅有。

有幸拜读了程敏政所作的《故宋中书舍人程公墓祠碑》。文中，程骧的历史足迹，一步一步，跃然于纸上。

报文武之艺

程骧生于嘉定五年，即公元1212年，卒于至元二十一年，即公元1284年。少年时代，魁伟风仪，器局宏远。而且勤学好问，通晓经、子、史、律、历之书。由于南宋朝廷，偏安一隅，苟且偷生。北方蒙军，如狼似虎，日日逼近。正直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程骧，满怀着忧国忧民的悲愤，毅然决定：更读兵书，习练武事。并于绍定五年，即公元1232年，考取国子监武学生。当年二十一岁。

在当时，这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决定。自从太祖“杯酒释兵权”以来，宋朝一直奉行“重文抑武”的基本国策。由此也可以看出，程骧的人生规划，不是以个人前程为重，而是以天下兴亡为己任。

在国子监学习期间，程骧闻鸡起舞，挑灯夜读。无论严寒酷暑，坚持不辍。很快就从外舍连升内舍和上舍。开庆元年，即公元1259年，五月丙辰，对策集英殿，荣登周震炎榜进士；赴后幄武举进士射，敕赐武举出身。可以说，是灿烂的青春和沸腾的热血，还有凌云的壮志，造就了一位崇文尚武的双科进士。

完出处之节

宋理宗以锦囊玉轴绫诰，封新科文武进士为“承节郎”，授任“鄂州驻札御前诸军统制司同准备差遣”。程骧上任不久，蒙军统帅忽必烈，挥师南下，强渡大江。九月初，将鄂州城团团围住。瑟瑟秋风中，鄂州，已是一座孤城，四面楚歌。在鄂州统制张胜的领导下，程骧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一次又一次成功地击退蒙军的进攻。坚守四月有余，为沿江各路宋军前来奔救，赢得了时间。就在忽必烈久攻不下、匆忙撤军之际，程骧果断提出乘胜追击的建议，并获得众将一致的赞同。时任鄂州保卫战总指挥的贾似道，一心见好就收。见鄂州之围已解，就急着上表告捷，邀功请赏。程骧的建议，不仅遭到否决，还因此得罪了贾似道。此后，程骧处处遭排挤，每每遇刁难。无奈之下，只得以家中父母年迈为由，乞求就近差遣。于是朝廷诏改授任“建康府侍卫马军行司同准备差遣。”

到建康上任后，得到了建康府留守赵葵的赏识和推荐。因家中丧母，守孝三年。补旧任考满，升“保议郎”。当时马光祖守建康，甚赞程骧“文武一道”。遂向朝廷举荐，改任文职，封为“奉议郎”。马廷鸾、江万里并相之际，求贤纳士，选中程骧任“中书舍人”。随着贾似道的势力益显，马、江相继罢相。程骧便自请充任祠禄官，主管“建昌军仙都观”，并进封“朝奉郎”。祠禄官是贾似道用以安置反对派的闲职。可以说，程骧的政治生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由于长期遭受贾似道的专权排挤，手握重兵的刘整、吕文焕等大将，相继叛元。元军分道直下淮郢。南宋朝廷一步步走向了灭亡。空怀一腔报国之志的程骧，扼腕痛心：“时不可为矣，尚可苟禄邪！”遂于咸淳十年，即公元1274年，得请致仕回乡。

五年后，崖山之战，宋军全军覆没，风雨飘摇的南宋政权，也随之画上了句号。实现了江山一统的元世祖，为了缓和汉蒙矛盾，批准程钜夫“取用江南仕人”的奏呈。1282年，朝廷下令急访旧臣。程骧拂袖而起，闭门拒绝：“吾岂事二姓者哉！”从此，甘作野老遗民，强忍亡国之痛，以致郁郁成疾。两年后，疾卒正寝。葬于休宁县大阜村和睦干，子孙建祠于墓前。

见松轩之志

从程敏政的文章中，可以看出，程骧性格磊落，气魄豪迈。擅长辩论前朝兴衰治乱之迹。担任武职期间，向老校、宿将虚心请教“山川道里，险易远近”，以及“敌帐多寡，军实盈耗”，以便于制定出切实的军事方案。誓作中流砥柱，力挽狂澜，以雪国耻。再说，鄂州、建康，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在国难当头之时，生民倒悬之际，程骧先后履职其间，是站在了时代的风口浪尖。在担任文职期间，“封驳察对”，“裨益时政”，“入司献纳，惓惓效忠”，正当“駸駸向用”之际，可惜不能建功立业，正如程敏政所叹息：“非士之不幸，而君子之所惜哉”。

归隐林泉后，程骧热心于家乡建设。疏河砌塝、修路架桥。大阜地处深山，当时还是一座原始的荒野小村落。是程骧的规划设计，为大阜的村庄格局，逐步完备奠定了基础。他效仿江万里退居芝山，建“止水亭”以明志，特选址于大阜村口，筑室、凿池、引泉，建亭。亭上匾额“林泉风月”取白居易《庭松》诗：“朝昏有风月，燥湿无尘泥”之意。大阜的林泉风月亭，是一座名扬山外的徽州园林。有洪潜夫作记，朱升、程汉题诗，流传于世。晚年程骧，课子教孙，严条约，本道义，轻势力，重品德。曾书座右铭“无毁之谓誉，无忧之谓乐，无求于人之谓富，无屈于人之谓贵”在世间广为流传。他自号“松轩”，整理平生诗文，编著《松轩集》二十余卷。令人叹息的是，乾隆年间，清廷编撰《四库全书》，发现其中有大量驱逐鞑虏、光复宋室的诗文，无疑对反清复明思潮，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松轩集》被列为禁书，惨遭焚毁。

程骧，犹如一株挺拔的青松，屹立于嵯峨山前、鸡笼尖下。无论春夏秋冬，青翠而不凋；历尽风霜雨雪，宁折而不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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