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韬尤其是下力的汉子们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披星戴月地站

□韩韬

尤其是下力的汉子们，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披星戴月地，站在木板车旁，弯起身子，吃一碗羊肠子，就几只贴饼子，既能果腹，又能暖身，一大碗汤下肚，一天都仿佛有了希望似的，真的胜过吃扒鸡。

2012年8月19日，蔡澜先生请我们这班微博护法在广州新兴家喻酒家——一家专门吃羊的餐厅吃饭。席间有一道葱姜捞羊肠，做法是将羊血调味后，灌入羊小肠，肠子两头扎紧，煮熟、放凉后再切件，加入调味和葱姜丝拌匀的送酒菜。想起这道菜，我就有了些感触。

我是济南人，济南是山东省会。山东的西北部，有一座城市，名为德州。德州出产五香脱骨扒鸡，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扒鸡一般是选用半月多大的童子鸡，从鸡脖处下刀宰杀、放血。拾掇干净了，就换宽背大刀，在鸡的胸骨、翅根、大腿骨处各拍一刀，用力须稳、重。之后，将鸡的左翼由刀口送入，从鸡嘴内侧穿出，弯向鸡背，与右翼交叉别住。鸡尾处再开 一个口子，大腿交叉别住，鸡爪向上，反插入鸡腹内，才算完成造型。生鸡在当风处吹干表面水分，用糖和酱油上皮，再次让风吹干，即可以整只放入油锅炸。炸到外皮红亮，小心地搭起、控油。最后，用五香卤水炖煮入味即可。

刚出锅的扒鸡，形美肉香。吃时先掏鸡爪，倒拎着抖几下，胸肉、腿肉，纷纷落下，故曰“脱骨”，也算一趣。现代社会，就将已做好的扒鸡真空包装起来，送去全国各地卖，当然是挣钱的好方法，只是滋味差得远了。不幸的是，扒鸡经如此包装，就失去了个性与滋味，只剩铜臭，全无意思了。如果有机会，还是亲自到德州游玩一下，不单是为了新鲜出锅的扒鸡，更可以尝尝另外一道更具文化的吃食，叫做羊肠子。极爱吃羊的人，保你一试爱上。

做羊肠子，一定要用活泼的肥羊。放血时，用木盆接住，之后马上调入盐花，搅拌均匀，可以使羊血不凝。取出羊肠，小心洗净，在已定味的羊血中加入香油调匀，灌入仔细收拾过的羊肠中。架大柴锅一口，下清水与香辛料，再放入羊骨、羊杂、羊脑与灌好的羊肠子，大火滚开，捞净浮沫渣滓。撤去大火，换上一根长柴，慢慢烧汤，一煮就是四五个钟头，待到水乳交融了，最后加入羊奶，一锅羊肠子，至此做好了一半。

早上开卖，由着早起的客人点选，要多少羊杂、多少羊肠子，一一说清楚。师傅就从一直微沸的汤锅里把它们挑起来，认真切成适合一口的大小，码入粗瓷碗里，加上蒜末、芫荽，然后舀起满满一大瓢热汤，哗的一声，冲入碗中，德州的羊肠子，才算完成。在旧日里，平民百姓难得吃到新鲜羊肉，用这些下货宽慰馋虫。尤其是下力的汉子们，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披星戴月地，站在木板车旁，弯起身子，吃一碗羊肠子，就几只贴饼子，既能果腹，又能暖身，一大碗汤下肚，一天都仿佛有了希望似的，真的胜过吃扒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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