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喜鹊,灰喜鹊

□李彦娟

那天早晨，喜鹊说有客户要来,郭长安一个人去了花棚。

中午回家,家里冷锅冷灶,老婆没见人。郭长安自己煮了碗面条。

晚上回家,还是没有人,打电话,关机。做好饭等着,眼瞅着十点了,老婆还没回来。郭长安开始坐立不安。

郭长安在大门口坐了一夜,老婆一直没回来。初秋的露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凉风麻木了他的双脚。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有了一丝暖意,望着红彤彤的太阳,突然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快速地去了卧室,银行卡还在,再看衣橱,老婆平时喜欢穿的衣服没了,家里那个大行李箱也不见了。床头一张字条:我只是想过我要的日子。郭长安瘫坐在地上。老婆跟人跑了!一定是的!一定是跟那个南方的贾老板跑了!

喜鹊真的没了音讯,那个整天在村子附近转悠着买花的贾老板也不见了,但家里的钱一分也没少。当初喜鹊是因为给哥哥换媳妇才嫁给郭长安的。郭长安也没啥大毛病,就是老实、木讷,见到女人就脸红、结巴。喜鹊年轻时长得水灵、好看,如今虽说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可是身材很好,会打扮,又舍得给自己投资,走在乡村的街上还是很扎眼。这几年随着当地花卉市场的蓬勃发展,郭长安家也开始种植花卉大棚,沾了那些花花草草的光,日子越过越好。和客户打交道多了,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喜鹊开始帮客户联系买花,渐渐地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花经纪,家里的钱多了,应酬多了,回家就少了。

郭长安想不明白,虽然当年喜鹊嫁给自己不情愿,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一直对她百依百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日子好了,一双儿女都长大了,可她怎么就还是不知足？她到底想要过怎样的日子？思来想去,都是死胡同,郭长安像个孩子般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公公婆婆也想不明白,平时这个媳妇孝顺懂事,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日子红火,孩子听话,儿子对她也是言听计从,为什么就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

娘家父母兄弟姐妹也挑不出亲家和女婿的毛病,母亲觉得无脸见人,气得病倒在床。

三个月后喜鹊突然回来了,要办离婚手续。她没敢见娘,去了姐姐家。

“姐,我没离婚,他不带我回家。 ”

姐姐问她:“你想好了,真的不后悔？ ”

“绝不后悔!我只是想过我要的日子。”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态度。

娘家哥哥对郭长安说:“不和她离婚,也不让她走,给她砸断腿! ”

两个孩子苦苦哀求,她还是狠狠心走了。临走前郭长安给她十万块钱,她想了想带走了两万。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喜鹊一直没回来,村里有人见她在济南的一个包子铺里给人打工。郭长安经人介绍认识了邻村的一个寡妇,老实本分,都是过来人,也没多?嗦,见面后彼此觉得合适就搬到了一起合伙过日子。眼看着儿子大强要结婚了。正在一家人张罗着给儿子娶媳妇时,喜鹊回来了,一脸的沧桑。

她先去了公公婆婆那里,进门就跪下了。 “爹,娘,我回来了,以后好好孝敬你们二老,帮大强看孩子。 ”

“你这两年去了哪里？在外面是怎么过的？ ”

喜鹊不说话。

婆婆叹了口气又问她:“知道自己错了吗？ ”

喜鹊还是没说话,给公公婆婆磕了一个响头,抬起头来泪如雨下,起身快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婆婆冲她喊了句:“住下吧,大强的孩子你看,我们放心。 ”喜鹊身子哆嗦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公公婆婆去找了孙子孙女,又去找了儿子。

喜鹊自己去见了那个寡妇,跟她说:“这房子是我盖的,儿子女儿是我养大的,我现在要回来,你走吧。 ”那个女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走了。

儿媳妇娶进门那天晚上,喜鹊对婆婆说:“这孩子人不错,只是长得不好看。 ”

婆婆面无表情地说:“我挑的,没敢找俊的,怕被人拐跑了。 ”喜鹊就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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