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佩孚是首位登上《时代》封面的中国人张自忠将军遗像
尽管常隆基并没有留下本人照片,但他的事迹被拍成了电影。图为张国强扮演的常隆基。
读中国人的抗战史,总是心潮澎湃,在这场中国人的伟大卫国战争中,英雄辈出,可歌可泣,有名英烈与无名壮士,构成了中华民族的血肉长城。笔者近日读史,对三个山东人的抗战故事,尤其感兴趣。山东人性格独特,自我克制,忍辱负重,忠诚耿直,这种性格在抗战中,又呈现何种壮烈?
抗战,无地域之分,无党派之分,无论是精忠报国的张自忠,还是在屈辱中爆发的常隆基,或者誓死不做汉 奸 的 吴 佩孚,都用他们的方式,给我们这个民族,留下不应该被遗忘的故事!
“死”——随身携带最大的武器
第一个山东人,说说吴佩孚。
在庞杂纷繁的民国人物传记中,有一本《吴佩孚传》(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年第1版)的小册子,半文半白写成,颇为有趣,成于民国,相当可信。作者叫陶菊隐,曾是民国期间一代名记,专于民国史研究。
吴是山东蓬莱人,跟明朝抗倭大将戚继光是同乡。吴秀才出身,从军后,迅速成为直系第一战将,当时入湘作战,吴以“不怕死”著称,越打胜仗进军越快,杀得桂系手足无措,驻兵衡阳,一时成了北洋系的“南天柱石”。到了第一次直奉战争,吴大败张作霖,拥兵数十万,至此到达人生巅峰。
1923年,吴佩孚五十大寿,他的大本营洛阳城车水马龙,名流荟萃,当时康有为撰一联谀之:牧野鹰扬,百岁勋名才一半;洛阳虎视,八方风雨会中州。那时,实力超强的吴佩孚,被世界视为中国第一人,美国《时代》周刊拿他做封面人物,吴成为首位登上该杂志的中国人。
五十大寿过了,吴佩孚开始走下坡路。第二次直奉大战时,吴佩孚前方血战,冯玉祥后方倒戈。吴大将军转眼间兵败如山倒,不得不奔逃出海,从此再无翻身机会。他痛恨背叛者,一生之中均不原谅,即使此后冯玉祥以极高筹码来换取与他合作。吴是一个刚毅不屈、高傲固执的军人,在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军阀混战年代,不懂左右逢源、能屈能伸,注定了他的悲剧命运。
在此后的日子里,吴佩孚名气依然很大,但手下已无雄兵,只是四处飘零,艰苦莫名。很多人想利用他,尤其是日本人,吴一概不尿,甚至坚决不住租界。他古书读得多了,坚决要做关、岳、文、史一流人物,不做什么外国将军。
到后来形势危殆,吴佩孚已经无处可走,但他依然骄傲。陶菊隐在书中不无悲壮地写道:“不错,他的确是一个光杆大帅,但有着最大的武器带在身上,必要时也许用得着,这件武器就是一个‘死\’字。”
1935年10月,日本人搞所谓华北自治运动,上门来拉吴佩孚下水的日本特务、汉奸一拨接着一拨。吴佩孚一直不为所动,他告诫自己的旧部:“若另组政府,实国家不幸中之尤不幸矣。自治者,实自乱也,自治者,人治也。治其所治,非吾人所谓治也。”“七七事变”后,北平沦陷,上门游说吴佩孚“出山”的日本人和汉奸更多了,像土肥原贤二这样的日本大特务头子都出动了,但吴佩孚不为所动,照样在家里拜关公岳飞。吴佩孚的随员、英文翻译陈文会曾回忆,北平陷落后,投降日本的江朝宗上门劝降吴佩孚,吴佩孚骂道:“你年纪比我大,还当日本人走狗,卖国求荣,真是白发苍苍,老而不死。”遂与江朝宗绝交。
日本人很看重当过《时代周刊》封面人物的吴佩孚。日本人在1938年搞了一个《伴随时局的对话谋略》要纲,第一条就是:“起用中国一流人物,削弱中国现中央政府及中国民众的抗战意识,并酿成建立巩固的新兴政权之气势。”毫无疑问,吴佩孚就是“中国一流人物”。当时国人也盯着这些要员的选择,民国首任总理唐绍仪还被刺杀,就是担心他变成日本人手中的棋子。
吴佩孚没有变成日本人的棋子。1939年,吴佩孚因牙疾,死于日本医生之手。舆论普遍怀疑他是因为不肯与日本人合作而遭毒杀。同窗挚友李际春为他写了这样的挽联:
不爱钱,不蓄妾,不入租界,执简以书,是为真不朽;
同投军,同就学,同拯国难,扶棺痛哭,岂独念私情。上将在肉搏战中殉国
第二个山东人,说说张自忠。
张自忠是山东临清人,跟吴佩孚相比,张自忠命运的悲剧感更强烈。
张是西北军出身,“七七事变”时,张任驻守北平的二十九军三十八师师长,由于对形势判断失误,更受上司宋哲元之累,张自忠被污为汉奸,备受遭难。北平沦陷后,张自忠不得不周旋于日寇之中,终于寻得机会化妆从北平逃出,顶着汉奸帽子到了南京。
可以想象当时张自忠的心情。在他留下来的一些照片上,张自忠是个英武的军人,浓眉大眼,嘴角紧抿,线条刚硬,一看就是个刚烈之士。
在接下来的战场上,张自忠抱定“只求一死”之决心,一战于淝水,再战于临沂,三战于徐州,四战于随枣,终于壮烈殉国,他是以上将军衔和集团军总司令身份为国捐躯的,是中国在抗日战争中、也是世界50个同盟国在反法西斯战争中战死沙场的最高将领。
张自忠殉国,有多个版本,或举枪自戕,拔佩剑自戕,这是后人写史手法。根据日军战史资料《二三一联队史》的记载,张自忠是在跟日军肉搏中壮烈身亡:
“第四分队的藤岗一等兵,是冲锋队伍中的一把尖刀,他端着刺刀向敌最高指挥官模样的大身材军官冲去,此人从血泊中猛然站起,眼睛死死盯住藤岗。当冲到距这个大身材军官不到3米的距离时,藤岗一等兵从他射来的目光中,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竟不由自主地愣在原地。这时背后响起了枪声,第三中队长堂野军曹射出了一颗子弹,命中了这个军官的头部。他的脸上微微出现了难受的表情。与此同时,藤岗一等兵像是被枪声惊醒,也狠起心来,倾全身之力,举起刺刀,向高大的身躯深深扎去。在这一刺之下,这个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持不住,像山体倒塌似的,轰然倒地。”
在他的最后一战中,张自忠穿着醒目的黄呢将军服,以集团军总司令的身份,出现在肉搏战的最前线。他一心求死,终洗污名。或许,在临终一刻,张自忠是欣慰的:绝对不再有人骂他是汉奸了。
1956年,逃过审判的日军将领冈村宁次在日本东京与来访的何应钦曾谈到了张自忠之死,冈村宁次说:“他竟冲至我军后面战死。他之死令我感慨无量。”
张自忠死后,日军给予礼遇。中国军队当时不惜任何代价夺回张自忠遗骸,再渡襄河,与日军展开激战,终于在方家集寻得英烈坟墓,开棺将忠骸起出,当时张自忠遗骸被发现全身共伤8处:除右肩、右腿的炮弹伤和腹部的刺刀伤外,左臂、左肋骨、右胸、右腹、右额各中一弹,颅脑塌陷变形,面目难以辨认,唯右腮的那颗黑痣仍清晰可见。
张自忠夫人李敏慧得知丈夫殉国后,交托家事,自己绝食而死,时距丈夫走后仅3个月。
这种在烽火岁月“一死报国,以示清白”的故事,在今天已经很难想象了。
马夫之怒,山河变色
第三个山东人,说说常隆基。
跟吴佩孚、张自忠比起来,现在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常隆基了。事实上,常隆基本是平头百姓,他祖籍山东沂水,爷爷辈闯关东,他出生在辽宁省西丰县。
常隆基不是吴佩孚、张自忠那样统率雄师的高级将领,他只是一个“满洲国”伪军中的马夫,但他同样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传奇。
1943年6月12日,日本驻满洲最高军事顾问兼陆军中将楠木实隆来到五顶山军事要塞检阅部队。史载,上午10点时,他来到五顶山的小西河子坡,山路不好走,他示意马夫扶他下马,眼睛却是瞧也不瞧马夫一眼的。这马夫照办了,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人瞠目结舌:楠木实隆脚刚沾地,就挨了马夫一个大耳光。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楠木实隆,但更让在场者惊呆的场景出现了:马夫从马粪袋子抽出一把手枪,对准楠木实隆胸口就是两枪。日酋应声倒地,而马夫纵身上马,飞奔下山,留下一堆在震惊中不知所措的鬼子和汉奸。
楠木实隆死了,堪称死法最窝囊的日本将军,所以日本人很长时间都否认他被打死的事实,对“五顶山事件”的描述,日本人也简单一句话“满洲国兵常隆基枪击楠木实隆”。
常隆基就是那个马夫。综合当事人与研究者的结论:常隆基被抓壮丁后成为伪“满洲国”的一名伪军,在部队里受尽了日本人虐待,常常被扇耳光。心中的仇恨在一天天积攒,但他一直在等待机会,终于等到了机会——他是个很细心的人,知道楠木实隆来时戒备森严,于是他把偷来的手枪,藏在谁也想不到要去检查的马粪袋子里……他打死楠木实隆后逃亡,陷入了日伪军的包围中,毅然跳河殉国。
在电影《常隆基》中,面对重重围困的日伪军,常隆基高歌着跳入滚滚江流,留下了一曲感人的英雄壮歌。而根据当时围捕者回忆,投江前,有人听见他在自言自语:“我就是要扇他一个嘴巴子!我他妈地扇死他!”先扇一个大耳光,再开枪,这位中国年轻人,给了日本人一个无脸承认的死亡。
常隆基投江殉国时,年仅22岁,他未能留下自己的照片,根据家乡人回忆,他是一张“黑擦擦的脸,蒜头鼻子,大个,离家当兵那年,个子得有一米八往上了”。这张面孔,应该留在民族的记忆中。(据《新华每日电讯》 作者:关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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