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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喻芬
病终于治好了。出院第二天,黄桂花(化名)把家里的财产一一写在一个本子上,放在床头柜里,她想像女儿一定能第一时间看到。晚上,她穿上最喜欢的旗袍,化了淡妆,去了河边。
一对年轻的情侣坐在岸边的石阶上,正望着河对岸的一个高档小区,那些灯火明亮的家,都和他们无关。男生说:只要我们肯干,将来一定也能住进这样的小区……
黄桂花的到来,打破了他们的想像——约十米外,看着黄桂花一步一步地走进水里,两个年轻人惊呆了。黑夜的江面有些诡异,江水就像黑漆一般。眼看着身着鲜艳花旗袍的女人小腿浸进了水里,男生才惊醒,一下子弹了起来,冲向河里,“她要自杀!”女生也跟着跑,有些胆怯。
“喂,你要干什么?”男生冲过去,一把拉住黄桂花,倒把她吓了一跳。一心沉浸在忧伤之中,夜黑,眼花,她竟然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一对年轻人。
男生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往岸上拉,“上去再讲。”
大病初愈,黄桂花根本没有力气,被男生一拉就上岸了。女生也凑过来,他们看清了这是一位50多岁的阿姨。
“阿姨,干吗这样啊?”男生有些生气。
“我……啊……”黄桂花话没出口,痛哭失声。
年轻人陪着她,让她静静地哭。
一年前,黄桂花生了一种怪病,腰腿胀痛,后来发展到无法下蹲,再后来无法行走,失去了自理能力。她辗转各大医院,花了好几万元钱,都没查出病因。女儿刚开始还偶尔陪她去治疗,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懒得管她了。特别是,一家最权威的医院的专家说,她没什么病,回家用热水袋热敷就能好。女儿因此怀疑她矫情,是心理障碍,便不再理会了。
每天忍受着病痛,唯一的女儿竟然认为自己是心病,黄桂花的绝望太深太深了,多次想了断生命,却又无能为力。
不行,我要死,也得证明我确实身体有病。
出身贫困的黄桂花内心的倔强占了上风。她打120电话,要求到自己选择的一家医院,找一位专家治疗。
绝处逢生了。这位专家找到了病因,经过对症下药,半个月,病痛消失,病情缓解了80%。经过两次手术,基本痊愈。
治疗过程中,女儿只是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来过医院,其余的时间,都是由护工照料。幸亏,黄桂花做小生意也挣了不少钱,除了女儿读书、结婚、生孩子的费用外,她手里还有一些,请得起护工。
黄桂花想念两个小外孙,可女儿说,怕医院交叉感染,不能带孩子来医院。看到同病房的病友儿子带着孙子们来看奶奶,黄桂花内心对女儿的失望不断加深。
闺蜜们看到她这个情形,都骂她太“巴背”,骂她女儿是白眼狼。黄桂花心中伤感绝望,却不能表露,“她也不容易,又要工作,又要带两个孩子嘛。”
黄桂花真是能干的女人,早年离异,一个人把女儿培养成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进了一个好单位。后来,女儿结婚,女婿家是农村的贫困户,又是她花钱买房给他们。生两个外孙,都是她出钱出力,巴心巴肝地爱两个外孙。
出院那天,女儿也没来,让护工帮着送回家。家里冷冷清清,到处都是灰尘。黄桂花心里也冷冷的、灰灰的。
年轻情侣听完她的诉说,男生气愤地说:“你女儿真不是人!”女生劝说:“阿姨,回去吧。以后她会明白的。”
两个年轻人将黄桂花护送回家,并且互相加了微信,女生说:“阿姨,你有什么需要就微信告诉我们。我们两个在柳州打工,家不在这里,可以帮你。”
一个月后,黄桂花将自己同一个小区的另一套空着的房子免费提供给这对年轻人住。两个年轻人每天都到家里看望她,陪她说话,帮她做些家务,像亲母子一样。
女儿女婿知道后,强烈反对,说这对年轻人居心不良,想骗黄桂花的钱。黄桂花淡淡地说,我连命都舍得了,还怕被骗吗?
女儿女婿这才知道母亲跳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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