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骑手的马
没有骑手的马,是丢失了鞍镫和羁头的马,只对草顶礼膜拜。
我曾在古战场看见三千骜马,身披王袍和甲胄,胸装疆土和刀锋,用速度抱紧远方,用坚毅抱紧凶险,用踏火的四蹄,为皇权请命,为民生造狱。以残杀的对垒,举起宿命的墓碑。
孤独的角落,寂寥的边疆,马是证明辽阔大地的存在者。
可是,我看见一些马:没有受难和加冕、逃遁和冲锋,只是默默活着,膘肥体壮。
青海以西,每当我看到这样的一些散落草原深处的马,都会这样想——
这些没有骑手的马,是否就是一匹不辨烝民、王侯和贼寇的马?是否就是一匹不知界限、信仰和荣辱的马?
更确切说:这些没有骑手的马,是否忘记自己的身世曾是一匹浴血疆场的马的后代?
四处流浪的人
我精心挑选的白玫瑰这时已经枯萎了吧?风雪已将她们的灰烬献给了太阳。
脚印通向圣殿。为了伤口和日子,我重新开始出发,不在乎遥远,不在意劳顿。我是一个四处流浪的人,内心没有天涯。尽管我走向一座山的高度愈来愈高。尽管我走向一座大水的距离愈来愈近。尽管眼前的玉珠峰漠视我,把我当作一个随遇而安的人。
我依然行走,怀揣仁善的心。我摸到了石头里的水流。那些水流在地下有被翻动的痕迹。
“唯有冰雪,能接纳灵魂的灰烬。”
月光拈花,夜霜叹嘘。逃亡抵达敞开的时间。
一生背负猎枪行走的人啊,经历和际遇也一定充满凶险。
我不带猎枪,我只带鲜花和美酒。
在世界的边缘,我看见许多个游走者:佩带刀剑的豹子、背驮雪山的紫骢马、身佩宝石的藏羚羊、负经而行的野牦牛、踏风蹿飞的小山雀。
它们和我一样,都是这个世界四处流浪的人。
我应该允许
我应该允许积雨的云朵爬到山顶。我应该允许低处的花儿与高处的花儿一样享有阳光。我应该允许洞穴里的蚂蚁与山涧里的雪豹一样拥有强劲的膂力。
我闻见了炊烟,是从故乡的院落里升起的,。是从母亲的目光里升起的。,是从河边赤脚的妹妹背篓里升起的。
来自群山和江河的声音太多了。我胸怀不够博大,无法盛装。
我只能撬开一个缝隙,接纳这些风吹旷野莽原的声音。这些声音里包含着各种植物,让我分辨其所属声响。它们各自用声响呈现自己的一生以及来自睡梦中的醒觉、记忆或被挥霍的内心。娇媚的身影,无尽的丝绸,连接起故道、驿站。我在凋零的湟水间流连。那些火焰,从山鸟的翅膀挣脱。
我应该允许耳朵倾听昆仑,倾听一只驮举火炉的鹘鹰歌唱,携带狂风暴雪走过大地。
作者简介 笔名黄老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有《过故人庄》、《发现文本》、《黄州东坡》、《到一朵云上找一座山》、《一个山村的理想国》等。担纲《文化长城》等多部电视文化专题片总撰稿或文学统筹。“自然中心主义”写作理念倡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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