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鹃花海发呆

人间四月天，麻城看杜鹃。杜鹃花为海，龟峰山只是海中岛。

一望无际的红，抖落在烟云上。“杜鹃花开映山红”，古人的诗句得真谛，一个映字，独领千百年风流，“映”为诗眼，“映”在动弹，红就呼呼地飘起来了。

龟峰山的杜鹃花海天下第一，花在险峻处，海就挂在半山腰了。杜鹃是千百年的老树，花海也就年轻不了。老树，新枝，花海，设下迷局，引得常年流连的风，都千方百计去探访。

还真的迷了路，头天下午雨雾蒙蒙，徒步登山，寻找藏在深山腹地烟云中的花海，杜鹃三三两两地打着招呼，缘花探径，路突然就消失了。忙问操当地口音的女子，女子带路，偶尔回眸一笑，却将路引进了迷茫处。女子路熟，似乎是一场恶作剧。恼火中由不得想起一句俗语：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麻城属湖北，龟峰山在麻城境内。一声叹息，伴随的是一身疲惫，满目烟尘。

天即将黑透，好在有手机可求援，定位，陈述，工作人员翻山赶来，把一行人引出。花海就在不远处，暗暗的雾色里，花红得暗淡，但也是大片大片的，如海，让人由不得发呆。不过这呆太厚重，截然地不透明。

晚上小酌，自然是在山脚小镇，酒几分，就有了新说法，指路的女子，一定是千百白狐，虚引一条路，只让擦肩而过于花海，否则不会有回眸的媚眼，和盛开的杜鹃一样。

一夜电闪雷鸣，雨骤风狂，山脚的小镇却在风雨中安然，静出一个天地。

早晨没费周折，登山直奔花海。杜鹃花轰炸般盛开山峦，遍山遍岭，剩下的只是惊呆，眼呆心呆身呆，呆成了一块石头。石头中还有花开，呆着的人竟然不知把身放在何处。

木栈道映掩在花棵中，人在中行，杜鹃花抚摸脸颊，时不时碰断问询的目光，在发际上有的无的插上一朵。

又是一呆，脚步真的挪动不了了，一步一留恋，步步扎景，谁愿与美保持距离？谁不愿和美多呆一会？在美处发呆，呆得不呆。

深入花海，世间的喧嚣突然隔绝了，众多的游人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静静地让目光躺在杜鹃的花朵上。杜鹃有年头，百年、千年，怎就如此老树新花永不言败？一个设问，竟让许许多多的心跳放慢了速度。眼便发呆地睡去，体会着千万年深山的落寞。山应是安静了千万年的，只是近几年龟峰山人来人往，而之前花红悄悄，仅开给石看、树看、风雨看。

不过，山岭上的巨龟峰一定是看饱了的，甚至被漫山遍岭的映山红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凭着花海中山峰岛，探头呼吸，咬一块云或太阳充饥。

山峰种花海，还是花海浮山峰？如此的呆中问，算是十足的呆吧。

杜鹃花王耐得住寂寞，六百岁的年龄，五十六个枝干，上万朵繁花，花开灿烂，也是不紧不慢，王的霸气，表达得十足、到位。和花王相邻的一棵巨松翠绿欲滴，正有小雨飘过，倒有了风雨相兼程的感觉。不远处，有三棵一丛的古松沐风，说是三进士松。不以为然。说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倒贴切。杜鹃花王，衍生了龟峰山花海的一水一滴。

引用博士生导师管开云教授对杜鹃花海的评价：“几乎跑遍了全世界杜鹃花分布地，湖北麻城杜鹃是我见到的该种杜鹃分布最集中、林分结构最纯、种群面积最大、树龄最古老、保存最完好、株型最优美、景观最壮丽的自然群落，令人眼界大开，堪称世界奇迹，真可谓麻城杜鹃甲天下。”

烟云四起，在管教授的“七个最”中又一次发呆。果然是，极目八方，徜徉花径，心中完全是“最”的情节，唯有最才能表述心中的呆气。

下山，有白狐从眼中晃过，那是着意的精灵吧，专为杜鹃花海设置的。

在杜鹃花海呆过，又实实在在地发过呆，清醒时，时间似乎流逝了千百年。□ 张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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