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多谢四方众乡亲,我今没有好茶饭,只有山歌敬亲人……”每当听到刘三姐那动人的山歌,便使我想起我的故乡宜州,勾起我对外婆和孩提时代的回忆。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外婆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因为父母忙于生计,我只能跟外婆留在家里。
外婆脖子上长了个泡颈
(医学称甲状腺囊肿),我童年
的记忆里几乎都是坐在外婆的怀里,双手抚摸着外婆的柔软泡颈,听外婆讲故事 、唱山歌。
白天,外婆常常带着我去附近的四牌楼下乘凉。四牌楼是宜州保留下的惟一比较完整的唐代建筑物,用大石块砌成四个大圆形拱门,上面是雕龙刻凤的八角木楼,冬暖夏凉。
外婆不识字,连大名都没有,但她能把许多故事讲得娓娓动听。红头军 、林满娘 、打日本鬼子和薛仁贵东征 、岳飞抗金……这些故事,在外婆嘴里被描述得有声有色。
外婆不仅会讲故事,山歌也唱得非常娴熟,她曾给我唱过许多山歌,可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财主莫怀仁与刘三姐斗智的山歌。外婆告诉我,刘三姐挑柴到宜州县城卖,经过四牌楼城门,恰遇财主莫怀仁坐在四牌楼下乘凉。莫怀仁唱歌讥讽刘三姐:“上山打柴奔波多,春夏秋冬打赤脚,不如嫁到我家去,吃香喝辣穿绫罗。”刘三姐回应道:“打柴卖柴乐趣多,粗衫烂履又如何,吃香喝辣我不想,宁啃我家玉米馍。”
有一年盛夏的一个早上,我躺在外婆的怀里听故事,突然防空警报大作,曾深受日本鬼子飞机轰炸之苦的外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忘记了自己已是花甲之年,背着我就往龙江河岸奔去。5岁的我不知所措,两只手紧紧抱住外婆的泡颈,在外婆背上颠簸。外婆一口气跑到了两里地外的龙江河边的石洞里躲藏,后来才知道这是一场虚惊,是防空演习。
外婆的故事和山歌,陪伴我度过了童年时代,在外婆的熏陶下,我喜欢读书,喜欢山歌,喜欢文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外地工作,一有空我就回去看望外婆,挽着外婆的手散步,看到她日渐衰老的身影,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外婆的生活非常简朴。她没有固定经济来源,仅靠屋后一块小菜园子种菜卖和我父母微薄的资助过日子。我回老家看望她时给她零花钱,她总是拒绝,然后悠闲自得地喃喃自语:“家有小菜园,胜过顷良田,早上没米煮,晚上得吃豆腐圆……”外婆85岁那年摔了一跤,我赶到家时,外婆躺在床上,已经不能说话。她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墙上挂着的一幅下枧河大桥的风景画。我明白外婆的意思,外婆要我不要忘记她,不要忘记故乡。
后来,外婆静静地走了,我再也看不到外婆那熟悉的身影,听她那讲不完的故事和唱不完的山歌了,留下的只有对童年时光的回忆和对外婆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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