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百卉有约,次第绽放。花店花市举目皆可寻到,路过,总会停住脚步,选几支百合或者玫瑰带回家,插在宽口长颈的瓷瓶里,青枝长曳,或素雅,或娇艳,置于案头,即刻,满室氤氲着芬芳。
老屋的茶室,常年置一扁葫芦形陶器,就曾插过梅、菊、棠棣、桂、竹,以及从农家房前屋后顺带捎回的各种野花,几片叶子、三两枝花朵,使陋室陡生别样趣味。
现代人注重生活品质,会因不同的季候,不同的心情,选择不同的花草来装点自己的生活空间。于今日花市花店充斥大街小巷的角角落落来看,爱花者众便可从此略见一斑。窃以为自古以来,最有风味的,莫过于乡人以肩担花或以篮容纳,沿街叫卖,走街串巷,将一肩春色带进千家万户……那花自然是嫣然流盼,光华溢目的。
宋代人风雅,最懂得生活的艺术,每当春暖花开时节,城里的男男女女就“争先出城探春”,自然缺不了赏玩山野田畴的佳卉。所以才有陆放翁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般情韵深致之句,才有李易安“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如此清晓婉约之词。“灼灼百朵红,戋戋五束素。”春来共赏,何等愉悦。
宋人诗词中多吟咏卖花者。“湖边柳色渐啼莺。才听朝马动,一巷卖花声。”“马塍晓雨如尘细,处处筠篮卖牡丹。”若要论卖花声之美,当数宋人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七中的一段生动描述:“是月季春,万花烂漫,牡丹芍药,棣棠木香,种种上市。卖花者以马头竹篮铺排,歌叫之声,清奇可听。”
花市,亦是自古有之,白居易就有《花市》云:“帝城春欲暮,喧喧车马度。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若说花市,我居住的后街就有,相对比较僻静的一条马路,两旁绿树浓荫,大小不等的一间间花舍,树下和棚内琪花瑶草,各具仪态。暮春,微雨,又恰逢周末,流连半日,沾满一身花香,眼里一帘喜悦,或许正好寻着了一款你中意的佳卉,移植园里或者置于瓶中,日日闲来看它,不啻是一件惬意的事情。若再按袁中郎的《瓶史》“器具”条里的指点,取其一二来供花,则“一室之内,荀香何粉,迭为宾客”,就使冗繁的生活有了点雅趣,又当是别有一番慰藉了。
灯下偶然读到日本散文家德富芦花的《山百合》:“早晨听到门外传来卖花翁的声音,出去一看,只见他提着夏菊、吾妻菊等黄紫相间的花儿,中间杂着两三枝百合。随即全部买下,插入瓷瓶,置于我的书案之右。清香满室。有时于蟹行鸟迹之中倦怠了,移目对此君,神思转而飞向青山深处。”只觉得卖花翁和他的花以及此文的作者,都是同等的细腻柔软,丰沛多情,让人心里陡生满满的欢喜和惆怅。
旧时光里总是藏着太多的感怀与怅惘。就像我们在熙熙攘攘客流涌动的花市里,花皆名品,色皆殊异,却总让人觉得美得失了几分魂魄,那便是山野里汲取天地精华的活力与清新。
“卖……花哎……”担子挑春虽小,白白红红都好。“沽酒欲来风亦醉,卖花人去路还香”,那卖花的老翁抑或俏丽的村姑不复再现,古道深巷,烟雨迷离,春正深,景正浓。而今在霓虹灯光怪陆离的暮色中,我们是再难寻觅到那余音软美的卖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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