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虽喜爱母亲,但并不懂得什么是母子感情。十六岁下乡当农民后,才体验到这种感情,便格外地珍惜。爱就是你离开对方后,会思念对方,发现你对对方有一份惦记,希望对方幸福快乐。下乡那几年,我挣的钱都交给母亲,尽管钱不多,但母亲很开心。有了孩子后,随着自己一点点地老去,感到母亲真了不起。对人生世事炎凉经历得越多,对母亲的感情就越深。
母亲出身贫寒,只读过几年私塾,但写的字比起她大学毕业的孙女外孙子女们却要漂亮得多。我来美国后不久,母亲亲笔给我写过一封信。她那坚定有力大方的字迹,让我肃然起敬。
母亲和父亲一共生了七个孩子,其中一个送给了别人。母亲非常开明。我小时候问过母亲好几次:“妈妈,你想不想把送给别人的那个姐姐找回来?”母亲总是说,人家辛辛苦苦把那个姐姐养育成人,我怎能去把她找回来,这是不公平不道德的。母亲从来没有多子多福或重男轻女的观念。年轻时,她一直想做节育手术,苦于那个年代中国提倡英雄母亲,生得越多越光荣,而做节育手术要自己掏一大笔钱,就没做成。我哥哥成家有了女儿后还想要第二个孩子,母亲狠狠批评了哥哥好几次,直到他打消念头。
母亲是很坚强的人。常言道,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少年丧父
(母),中年丧偶,老年丧子(女)。
这三大痛苦,母亲都经历过了。
母亲未成年,外公便去世了。
我两岁时,父亲被冤枉进了监狱,母亲独自担当起养育六个孩子的重任,领着我们走过了极其困苦的生活道路。她白天上班,晚上和星期天带领全家加工手套、种菜、养鸡养猪。父亲从监狱里出来三年后病逝,那年,母亲47岁。
我到美国第二年,二姐因婚姻失败,对人生彻底失望,对社会的腐败厌恶之极,服过量安眠药而离开了这个世界。她自杀那年,母亲正70大寿。母亲年轻时漂亮端庄,即使老了也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我插队时,她到乡下来看我,农民都以为她是我的姐姐。可二姐的自杀使她一下子老了许多,对她的打击不小于当年父亲过世。
母亲性格直爽,在得脑血栓之前,说话声音很大很冲,她在家里谈笑风生,我在对面另一栋楼里也能听到。母亲有时跟我说话,会把我吓一大跳。我去农村前,和母亲大吵了一场,母亲盛怒之下把桌子给掀了。原因是我要带一个同时可装肥皂和香皂的皂盒去农村,母亲认为这不适宜,农民很穷,我应该艰苦朴素。当时我并不想去插队,因为我有近视眼,怕招工不合格而回不了城。母亲非要我去,她担心我闲在城里会学坏。我心里有气,故为了皂盒和她吵了起来。这是我顶撞母亲最厉害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壮族山区里三年极其艰辛的劳动和生活,改变了我的生命,给了我意志和毅力,使我三十而立的那年有足够勇气带着165美元漂洋过海闯天下。中午,我在办公室楼顶眺望曼哈顿风景,想起了那次吵架中母亲训我的话:“窝在家里的男人是没有出息的!”从上大学到如今,每次回家探亲碰到从前的邻居们,他们总说:“你妈妈真有福气,养了你们这几个孩子这么有出息!你妈妈真不容易!”其实,母亲很普通,她只不过和千千万万个母亲一样,平凡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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