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背书包的小男孩

■ 海棠英子

12月的一天，平静的日子一如往常。忽然，手机跳动了一下，一条短信飘了进来：“五妹，才知道你的电话，好多年了，还想得起吗？我是蔡老五……”一刹那之间，我有些恍惚。蔡老五？忽然记起，这是曾经我读盐码头小学五年级时，每天放学在我必经的路边等我，帮我背书包的那个渔家小男孩。哦，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竟然已经过去整整40年了……

涌斯江边的上游街，40年的变化巨大。道路宽阔了，河边房子拆迁了，亮出了河岸景色，郁郁葱葱的菩堤山，也可以抬头望见了。古老的黄葛树，依然在年少时的老地方矗立着，生长着，年年发着嫩绿的新芽。只是，河水再没有曾经的清澈，河道已经干涸，露出了河底的鹅卵石。山水依然，树木留存，几十年的变迁，小西湖曾经的美好景色，正渐渐化作烟云。

但留在我记忆中的，依然是美好的怀念。那是我们生长的地方，那里有我们成长的故事。那个渔家小男孩，当年就住在我家后面的河边，一个由五六根树棒捆成排，用抓钉牢牢抓住的木筏，就是他的“家”。他的爸爸是打渔人，他们父子的生计，全靠在木筏上打渔维持，煮饭、吃饭、睡觉都在上面。当时只有10来岁的小男孩非常勤快，帮着父亲打渔、补网、卖鱼、捡柴、烧饭，样样都在行。他的小脸晒得黑乎乎的，像煤炭一样。由于生活拮据，他没钱读书，所以小小年纪就成了职业打渔人。

有一天，他给我家送来了刚从河里捕来的小鱼。我正在给我大哥讲有一个男同学欺负我，煽动同学们起哄喊我“皮匠的女儿”，还要我帮他打扫教室。我不愿意，希望大哥去教训那个同学。小男孩听后说，要保护我，让我不再受别人欺负。从此，我放学的路上，经常就有了这个小男孩来等我，替我背书包，跟在我后面几步远的地方，陪我走回家。

毕业留影的那天下午，小男孩来接我，并且给了我一张电影票，说是我大哥在电影院等我。我可高兴了，对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刚刚小学毕业的我们来说，看电影可是最奢侈的娱乐呀。说是电影，其实是纪录片。当片头推出工农兵闪金光的人物镜头，配上义勇军进行曲的音乐响起时，纪录片开始了，全场一片漆黑，大家都专注地观看。我转头看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大哥怎么还没来？

看到中途了，身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了我的手，那只温暖的小手，还递给了我当时的稀罕物——油果子糖。我转过头去，怎么是他——那个小男孩！不是说是我大哥请我看电影吗？心里的疑问和惊慌顿时涌上心头。之后，电影演的是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整个心里七上八下，乱成了一团麻。场子里很黑，估计当时我的脸充血得非常厉害，肯定一片绯红。只有12岁的我，并且是男女界限划分得十分严重的年代，只有恋爱中的男女才一起看电影呀，人生头一回遇到，真的是心慌意乱，像偷东西的小偷，被人当场逮住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心里害怕极了，慌里慌张地匆忙逃离了影院，一个人匆匆跑回了家。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小男孩。一晃，竟然就过去了40年。

伴随着回忆，我回复他：“哦，是你哟！现在在哪里呢？一切还好吧？”

时光如白驹过隙。几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一切都成了记忆，记忆中，有最美的少年，最美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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