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老了

□ 刘健

老了，能像菖蒲一样，耐一份孤寂，忍一份苦寒，安一份淡然，渍清水之上，叶节坚瘦，根须连络，盎然于案几之上，即好。

第一次看见一位老人家种植蒲石盆景，生机盎然又亭亭玉立在书桌上的菖蒲，仍记得那位老人家的那句话：“老了，享受一下种植菖蒲的悠闲情趣。”石头上的菖蒲与老人恬静的生活态度相得益彰，别有一番情趣。

年龄渐长，逐渐了解到菖蒲不沾污泥，仅仅凭借净石与清水生存，陆游曾有“寒泉自换菖蒲水，活火闲煎橄榄茶。自是闲人足闲趣，本无心学野僧家。”想来，用闲人闲趣的心境去种植 “不假日色，不资寸土”的菖蒲也只有到了一定年龄的人才能体会这份“耐苦寒，安淡泊”的心境了。

不知不觉，人老了，好像还有很多的人生不懂，头发却已经开始发白，更多的时候，生活中开始需要找个熟悉的人坐坐，一起喝喝茶，看看风景。

一老友，退休后，归隐乡下，房前种茶，屋后种菜，院种植树，一日、一茶、一饭、一粥、一菜，春看茶、秋扫叶、夏养禽、冬烧柴，乐得逍遥自在。早上看太阳升起，去集市买蔬果，烹煮打扫，午后读一本书，品一杯茶，有时间和养的小狗打闹嬉戏或伺弄院子里的各种花草，不打扰别人，也不希望被打扰。

“因为我们老了，所以开始学会重新认识人生，认识自己，也开始接受真正的自己。”岁月让逐渐老了的人懂得用多愁善感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因为有生命的东西总是会给人一种美好，就像菖蒲能在极端条件下鲜亮地活着，到了一定的年龄终于知道生命原本可以这样活着，这也许正是那位老人种植菖蒲的意义吧。

走着走着就老了，这个时候我们才明白，曾经东奔西走竭力想去改变的东西，其实与别人无关而是与自己有关，几十年的生活经历，到了这个年龄才真正明白成熟自有成熟的风景。

当我们老了，才知道平淡生活是静以修身、俭以养德的本色，才知道成熟的人生是拥有不妥协的敏锐洞察力，勤于自省、严于自律。于是，我们开始冷静地去看待婚姻和家庭，我们明白，世上没有完全合乎心目中理想的人，每个人的不足在于看世界的角度，于是我们对人对事不再那么简单，也逐渐学会了开始自己安慰自己，学会在逆境中为自己点燃一盏希望的灯。

当我们老了，终于明白衰老不是从中年开始，而是从对生活的无助开始，善待真实的人生才对得起自己。我们变得开始喜欢回忆，喜欢用固有的模式去审视一个人或一件事，也开始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凡，开始明白并非人人事事都能成功和大有作为，只要自己奋斗过，追求过，失败又有何妨？人生最实质、最内在、最主体的内涵是把岁月美丽的花朵和丰收的果实揉进生命的脉络，滋养人生、丰富人生、实现人生。

老了，更明白岁月无情能值得我们一起珍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看到越来越多的人逐渐离去，能有一定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些逝去的岁月和我们挥手告别的那一刻永远伫立在了我们心里。

老了，就该如菖蒲一般清简、自如，无论清贫还是富有。生活里需要美好与宽容、善良与勤勉，悲欢离合、阴晴圆缺都不能影响我们的心情与美好生活的向往，因为珍爱的人，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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