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没抡杆了，常常不遂人愿，等回到老家，父母已经等不及，怕遭天气，早就枣枣归仓。如今，家里的枣树已是少了许多。天虽不很热，打一会儿，已是气喘吁吁，汗透衣衫，才晓

□刘树行

正月十五打灯笼，八月十五落枣杆。好几年没抡杆了，常常不遂人愿，等回到老家，父母已经等不及，怕遭天气，早就枣枣归仓。如今，家里的枣树已是少了许多。天虽不很热，打一会儿，已是气喘吁吁，汗透衣衫，才晓得自个已是奔五知天命的岁数。时光如箭，闻着醉人的枣香，一晃三十几年过去了。童年就像一颗香甜的枣儿,静静品味起来，就越甜,越浓,越让人怀念!

小时候，我家有一棵特别大的枣树，树叶长得非常茂盛，上面结满了一个个小红灯笼似的大枣。奶奶告诉我，枣树是父亲婚后第三天上亲手种下的，到现在已近五十个年头了。父亲幸福的给我讲过：枣是吉祥物，婚礼上，枣是必备物品，代表“早生贵子”。梦见枣表示吉祥如意，暗示将会有喜庆事。“枣”中含着“二个”，两个是成双，也是成对，做梦者婚姻肯定喜庆圆满。每每回到院子，那棵弯弯曲曲、疙疙瘩瘩的老枣树，挥舞着有些光秃的枝干，像久违的老朋友般无声地迎接着我。老枣树收藏着我单纯而快乐的童年。

虽说是棵枣树，却是朝夕相处、不离不弃的童年玩伴儿。春天，顽皮地在它疙疙瘩瘩的身上攀来爬去；夏天，拿一块包袱铺下，在它绿色的大伞下纳凉；秋天，惬意的摘它的果实；冬天，又把所有积雪堆到它脚下帮它取暖。一年又一年，奶奶和爷爷，爹和娘，为这个大家庭日夜操劳着，枣树发芽、开花、结出又大又红的枣；一年又一年，他们粗糙的手上布满了黑色的老年斑，枣树皮翅起，也开始一块块地脱落。

每年元宵节，我最乐意的事就是悠哉游哉的转枣树。急匆匆扒几口饭，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姐姐一块打个油纸的灯笼，围着枣树，口中念念有词，转过来，再转过去：“倒转、正转，一棵树上打八担；黑母狗，白母狗，一棵树上打九斗。”圆圆的月亮、昏黄的灯笼见证了姐弟和一家人，为了，郑重许下美好明天的殷切愿望。

一开春，还会和父亲拿了菜刀或斧头，狠心的去环割枣树皮，弄成一个圈状。当时也不晓得此举是为什么，懒得问，只管跟着大人模仿。有年头也独自上阵，先是安慰一下枣树：我不会很用力，不疼、不疼——然后“嗨嗨唧唧”的一个劲的砍。如今百度一下才晓得是为了阻止养分回根，把营养给花，促进授粉坐果。想来，严厉的对待枣树，未尝不是一种真爱。

枣树一伸出嫩芽，长出娇黄的叶，开始结出密麻麻的枣妈妈。我就马上用心保护它们，不允许任何人乱扯枝条。等开始接了稍大一点的枣，有点甜味了，有好吃者总是喜欢伸手摘几颗，丢进嘴里。我的原则是只要不乱糟踏，吃就吃呗，能吃多少呀。

俗话说：七月十五红个腚，八月十五打个净。瞧着那一个个大枣，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自动掉到嘴里啊！想着，想着，口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最开心的，莫过于一家人齐上阵打枣儿。父亲总是笑呵呵地站在木梯上，用力地挥动着手中长长的打枣竿。一阵疾风暴兩，红通通、圆滚滚的枣子纷玢落下。我常跟在二姐后面，一边和奶奶说笑着，一边用两只小手胡乱地划拉着地下被打落的枣子。枣儿有时落到脑袋上，就像弹脑瓜崩，一声声脆响，浑然不觉疼。调皮时，便拿了拾枣的盆子扣到头上，倾听那“叮叮当当”的美妙乐章。我和二哥还经常大呼小叫，疯跑着，打赌谁先找到今年最大、最红的枣子。个子稍高了些，我和哥哥也争着登上高处，抢夺着长长的细竹竿，躲避着蛰人的毛虫，嘴里边嚼着枣，边抡动杆子。父亲得了闲，便能抽几口烟，蹲下身子也去拾枣。

我爬屋顶，踏麦秸垛，抄一根又细又长的高粱秆，一阵猛轮杆，枣儿红着脸，羞答答的，你碰我，我挨你的，集合了满地，等我们把它们请进叵箩簸箕和口袋。“噼噼啪啪”，就有点像过年放蜁炮，轮一回杆，拾一阵枣，挑个靠劳一下嘴巴，那股子甜劲，早就掩盖了毛毛虫蜇了胳膊手脸的骚痒。只一阵就大汗淋漓，没了力气。于是在杆上面绑上一个铁丝钩，将秆高高举起，只伸向那些笑红脸的不肯下来的大枣。小伙伴和热心肠的邻居也赶来帮忙，末了总是一番“拿点吃吧，又不多”。有时母亲嘱咐我挑一些个大、红匀的枣带到学校，和老师同学分享，颗颗红枣成了滋润师生情，同学情的友好使者。

醉枣是个细致活。母亲每年都会在枣子成熟的季节，亲手挑选出一颗颗饱满、红润的大枣，蘸上白酒，装进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封得严严实实，耐心待枣香、酒香融为一体，合为一物。过年时，连同母亲蒸好的红枣年糕，端上饭桌，俨然两道美味。

晒枣是个辛苦活。母亲总是不辞劳苦。年龄稍轻那会子，农村的房屋较矮，母亲就把枣弄到屋顶，爬上爬下的也不嫌麻烦。岁数大了，登梯子就费劲了。干脆在院里摆下两个凳子，然后抱一张苇席铺在上面，把枣儿请到上面晒太阳。一天天的翻捡好多遍，白天摊开，到晚上堆起盖严，怕下雨淋水。

父母就像这院中那棵老枣树的根，用生命培育自己的儿女，一个个像极了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红枣，外表虽不是多鲜亮，可滋味都是甘甜的。枣儿，甜蜜了三百六十五天，鲜活了整个人生。

每每回家，我都会紧紧拥抱一下那棵老枣树，深深陶醉在浓浓的枣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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