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老菜市场一个古董摊位,一个不起眼的煤油灯吸引了我的眼球。
那是一台陈旧的煤油灯,但保存完好,只是灯罩上漫漶着陈年的黄色光晕,显得暗淡了些。我蹲下来,拿起煤油灯,觉得那么亲切,思绪穿越时空,回溯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
我家住在一个小山村,小时候家里的照明就是靠几盏煤油灯。微弱的灯光如豆,那跳跃的火焰,发出一片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突突突地律动。
煤油灯起源于何时,我没有研究,只记得我从童年到青少年的二十余年生活与煤油灯息息相关。
煤油灯制作很简单,最简易制作方法是:剪一个圆形的铁皮,中间钻一个圆孔,穿上用棉线捻成的细长灯芯,放在一个用过的墨水瓶上。瓶里装满煤油,用火柴或打火机点燃,就可以照明了。当然罐头瓶、小铁皮桶和医用吊水瓶也可作为盛煤油的容器。这就要看各家主人是如何废品再利用了。每家都有二三盏,大家庭有五六盏。
看着灶台上灯花闪烁不定,那是做饭锅盖上的热气扑来造成的,预示着饭要煮熟了。点上大桌子上的煤油灯,端上几碗小菜,一家人就吃晚饭了。俗语说,晚饭,晚饭,要到鸭下蛋。农村吃晚饭一般都很迟,一是趁着天未黑,抓紧干农活;二是回家还要干好家务活。一阵风卷残云后,母亲收拾碗筷。吃饭之间一般不准说话,也许是吃饭防噎吧。饭后,父亲给我们讲故事,说到有趣时,我们笑得前仰后合,一不小心,把灯吹灭了。父亲划根火柴,重新点亮,我们就做家庭作业了。
那时,小学课业负担较轻,半个小时解决问题。睡前洗脸,一抠鼻子,漆黑的烟尘。原来点煤油灯,漆黑的烟无声无息地飘到鼻孔里,在那安营扎寨。为了省油,吹灭灯,我们孩子在床上玩笑一会,就进入梦乡。
上初中了,经常晚自习,每天学习两个多小时。父亲心疼我,担心我长期吸收煤油烟,对身体有害。于是,他叫姐姐挑一担荒草上街卖了,买了一盏带玻璃灯罩的煤油灯。高高的座子,玻璃制品,带竖格子花纹。头是金属皮的,有四个弯弯的铁皮钮便于放稳灯罩;灯芯是扁形帆布料,有个中间裂开的帽子保护住;灯头的侧面有个调节灯芯的按钮。装煤油的容器大腹便便,下面突然变苗条,根基又是圆形的。灯罩呢,是透明光亮的玻璃,中间粗,两头小。这在当时是一件大物件。
我把两只脚放进盛有大半桶水的水桶里,趴在条桌上学习。腿是凉快了,但身上成了蚊虫战场。也许学得投入,丝毫没有感觉。蚊虫具有向光性,不大一会,飞到灯罩里的蚊虫自取灭亡,发出煳焦味。约摸两个小时,油烟涂抹了灯罩,灯芯结花,亮光变小。赶紧用纸包着发烫的灯罩,用竹签拨一拨灯花,灯又亮堂了。不一会,灯光又暗淡了,有气无力的样子,摇一摇灯盏,原来没油了。无奈,上床睡觉。
第二天放晚学,我学着父亲教的方法擦拭灯罩。先揉软一小把稻草,放灯罩里,旋转着擦去黑烟,再用废旧报纸或旧课本、旧作业本擦去剩下不多的若有若无的烟迹,最后用白纱布清洁打磨一下,灯罩透明光洁如新。我轻拿轻放,用力均匀,就像呵护婴儿般一样,小心谨慎。拧开灯头部分,倒满煤油,调节好灯芯,大功告成。这是我每天傍晚必修课,是晚上学习的前提和准备。
这盏“豪华”煤油灯,耗油,平时吃饭照明是舍不得用。父亲重视孩子学习,即使心疼油钱,也咬咬牙支持。来客人了,为了显摆,也是要端上大桌子上使用的。还有除夕晚上点上,家里亮堂堂的,预示着来年生活越来越好。煤油是凭票供应,我家用量大,明显不够用,但父亲交际广,不时搞到几斤煤油票,脸上乐开了花,仿佛是做了一件大事那么高兴。
靠着这盏煤油灯,我和弟弟刻苦学习,终于跳出农门。一个农家走出两位吃皇粮的孩子,在当时有极大的轰动效应。父亲是有眼光的,对待子女读书,舍得下本钱,现在尝到了甜头,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十里八乡,父亲成了教育孩子的典范。
小山村也沸腾了,触动大于感动。平静之后,是村民的理性思考。一盏盏带玻璃灯罩的煤油灯进入家家户户,成了孩子学习的照明工具。也许是榜样的力量,小山村孩子热衷于学习,陆陆续续走出不少中专生、大学生。论功劳,煤油灯居功至伟。
煤油灯既没有白炽灯光亮大,也没有电棒光线柔和,但在贫穷落后的小山村,给日常生活带来了光明。那摇曳的灯光,跳跃的灯火,是那么慈祥,那么温馨,在村民的心里暖暖的。
尽管离开故乡三十多年,故乡早已过了煤油灯时代,可我一看到煤油灯,还是勾起对那段生活的回忆。那段煤油灯时光,已经深入骨髓,成了我一生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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