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猫猫叫阿娇

一

我家猫猫叫阿娇，很可爱，很天真，但不傻，切勿望名生义，它可不是什么明星。

阿娇原先是个小流浪猫。一天晚上，小孩上晚自习回到小区，它硬跟着回来，赶也不走，脏兮兮的小脸，瘦瘦的身体，弱弱的叫声，似乎不让进门，它就命不久矣。恻隐心起，赶紧拿出几块肉，它竟然狼吞虎咽，饿极的模样。吃饱喝足，惶惶然，戚戚然，不知所措，令人怜惜。于是对它说：现在帮你洗澡，如果你愿意，就让你留下，否则就不要你了。都说猫猫怕水，它听得懂似的，顺从地洗完了澡，然后跳上我的怀里，闭上眼睛呼噜呼噜地睡觉。咦，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

小孩当然让我们留下猫猫，并帮它取名阿娇，说它声音很嗲，外表娇媚。有道是，寒极不向佛灯，饿死不抢猫食，大概是说猫猫吃得很少，真到了抢猫食的地步，该饿死的还得饿死，我们并不缺那点猫口粮，权当附庸风雅，学人家养宠物吧。其实城里的流浪猫，大多是原来主人心血来潮饲养，三分钟热度后就遗弃的，或被遗弃猫猫的后代。它们基本逃不过饿死、冷死、病死，狗咬死、车撞死，甚至被人活活打死吃进肚子里的结局。

二

阿娇很黏人，从到我们家的第一天起，就颠覆了我们对猫猫的认知。宠物书说，猫猫很孤僻，冷傲，独立，有较强的支配欲。可阿娇和我们认识的那一刻，就如一个小跟屁虫，亦步亦趋地跟着家人，估计流浪的艰辛，深深地伤害了它的心灵，倍感家庭的温暖，只有流浪的经历，才有切肤之感，深怕一不小心，就再次流浪，一如小时候我们跟着大人赶集，生怕走失迷路，死死抓住大人的手， “拖儿带女”是最恰当的形容。跟屁虫也就罢了，就算睡觉，也固执地睡在床头柜，对它的专用小软床视而不见，有时它也敢挤到床上，毫不客气。好在阿娇很讲卫生，除了吃饭，睡觉，玩耍，就是洗脸，梳理毛发，清理脚趾，那认真的程度，不亚于人类，我们也不时地帮它洗澡，身体干净，也无疾病，上床就上床吧，因为，如果我们离开它的视线，它就慌张不安。都说猫猫是老虎的远亲和师傅，怎么我家阿娇，却无半点威严？看着它无瑕的眼神，听着嗲声嗲气的声音，除了宠爱，还能咋的？

三

阿娇自然而然地就融入我们的生活，甚至和着我们的节奏。早上我们起床洗脸，它也睁开眼睛起床，懒慵地伸懒腰，洗脸，上厕所，吃早餐，活脱脱一个聪明的小孩，慢慢的倒有生活自理的意识和能力。我们上班上学时，它就跳上门口鞋柜，目送我们出门，下班回家，它也跳上鞋柜迎接，亲热地打招呼。它很自觉，只带它去过一次楼上露台的花基，它就知道去那里大小便，绝不贪图方便而造次，完事后还煞有介事的扒土掩埋——据说这是猫猫特有的生存技能，既不为天敌留下踪迹，也不被猎物发现危险，很有谋略的习惯。它还能远远就分辨出我家小孩放学回家的脚步，小孩一踏入单元门，就缠着我们开家门，从六楼冲到三楼大声叫唤迎接，见到人后用头拱着裤脚，无比亲热领着回家，因为它知道，这是给予它家的恩人。阿娇可不是对任何人都那么友好的，要是客人来了，它瞄都不瞄人家一眼，和它打招呼也不理会，气呼呼地躲起来，很有冷傲的本性，估计流浪的经历，产生了对人的不信任感。当客人告别离开时，它才喵的一声出现，很细致地用鼻子闻客人坐过的地方和碰过的东西，生怕别人“鸡蛋过手轻三分”，小气猫的嘴脸，一览无余。

也有例外的，就是对小孩的外婆，阿娇表现出家人的亲热和通情达理，全然没有一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和冷漠。一见外婆，它就黏上了，经常在她面前躺地上翻滚撒娇，还有高一声低一声的语言交流。晚上睡觉前跑到外婆房间，前脚搭在床沿，看一眼外婆才去睡觉。自然，它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和外婆混熟以后，经常带老人去到冰箱旁，让外婆拿小鱼干给它吃。都知道，天下的外婆，都溺爱外孙，当然也爱屋及乌地包括外孙的宠物。阿娇何尝不也是爱屋及乌？不管是谁对谁的爱屋及乌，那份爱是真诚的、自然的。只是，没谁知道，它是怎么分辨和肯定，这是我们家的长辈，不能失去礼数，这个长辈会溺爱它？这个阿娇，很不简单。

四

在我们面前，阿娇就像小孩，天真烂漫，淘气活泼。随着时光的流逝，阿娇慢慢长大，深深介入我们的生活，它也经常转变角色，像老人似的管束、关爱我们。它会缠着我们和它玩游戏，玩耍时很有分寸，为不误伤我们，从不张开爪子；它很懂事，从不玩手机、眼镜和遥控器。它可以打、抓、轻咬我们，但仅限手，从不碰我们的脸，也许，它知道，人是靠脸皮而活的，千万不可坏了规矩，又或者，它知道“打人不打脸”的告诫。要是谁说话嗓门高了，或是吵架了，它会露出不爽甚至讨厌的神态，用严厉的眼神盯着我们的眼睛并发声制止，有时为了逗它，故意喋喋不休大声废话、吹口哨、吼变调的歌，它制止无效后，爬上膝盖，用毛茸茸的手捂我们的嘴，那神态，摆明就是“够了，给我闭嘴”的意思。在我们洗澡、刷牙、上卫生间时，它很忠心的蹲在门外，猫书上说，那是担心主人被淹死；有时，看电视夜深了，它会催促我们去睡觉，如果无效，它就用手拍打电视机屏幕，很清晰地发出关机的指令；有时，它怕谁饿着了，会叼块肉或狩猎回来的鸟放在枕边、手旁、衣领旁边，虽然无人敢吃，但那份恩德，让人唏嘘。猫猫的感恩和回报，尽管另类，足可暖心。经常，我们在沉睡中，也感觉到它半夜偷吻脸颊、额头，那慈爱，无异我们亲吻自己的宝贝。有时，我甚至在想，阿娇是不是我逝去父母的托生，来爱着我们，庇护着我们？否则，除了至亲至爱的父母，除了血浓于水的亲情，除了爱入骨髓的血脉相通，有谁会用那份挚爱，无私地包容我们，关爱我们？感念于此，泪眼蒙胧。

五

阿娇尽管生活无忧，甚至已经脱胎换骨，娇生惯养，但依然保留狩猎的本能和肉食动物的尊严，发挥家庭成员的作用。自从它来后，等闲的蟑螂、飞虫、壁虎，路过或者想来打秋风的不知名的各种小动物，甚至无法无天抢我水果的小鸟，统统地销声匿迹，还家以洁净和太平。

……

正当我们享受着人与猫猫的和谐温馨的时候，一天，猫猫突然失踪了。心中的失落和悲伤，无以言表……

三天后，阿娇终于回来，带着它的战利品——和它块头差不多的死老鼠，自豪地扔在我脚下，然后嘶哑地“喵”的一声，草草吃喝了几口，拖着近乎虚脱的身体和伤痕，还有三天三夜蹲守、和老鼠斗智斗勇的秘密，呼呼大睡。那光辉形象，堪比坚守南海岛礁的勇士、一身正气除恶务尽的纪委干部、威慑宵小的警察。

我认得那老鼠，它是我们的家仇。我更记得被它咬烂的被子、床垫、衣服、皮鞋，记得它把我种在花池里的玉米、红薯等种子一颗不留地搬回它的老鼠洞，记得满是牙痕的水果，还记得它溜溜贼眼里含着的嘲讽与漠视。更记得它的左前脚——在我和它屡战屡败的交锋后，前后用了十几个麦当劳鸡块，才把它引诱到老鼠夹，而它被夹着一个脚掌后，竟然也有“断脚求生”的勇气和智慧，硬生生的咬断脚掌，在躲过我的追击，在我砸烂几个杯子和一块地板砖后，从容逃脱。估计，阿娇是闻着家里残留的老鼠气味，跟踪设伏将它一举擒获的。常言天理昭昭，因果相陈，任你狡诈、猖狂，总有被收拾的一天。出来行，迟早都要还的。

六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阿娇虽然仅为一个小猫，但懂得不恃宠而骄，谨守本分，不忘职责，疾恶如仇；懂得家庭成员之间的孝、慈、爱；懂得对滚滚红尘中那份缘的珍重，懂得感恩报恩，也懂得对事以真、对人以善，对己以美。满满的正能量。

人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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