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军就是这等模样

□朱墨

本周，国新办在发布会上说，已有49个国家确认将出席中国抗战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活动，俄总统普京、韩总统朴槿惠等30位国家领导人、首脑以及31个国家的军队观摩团将参加“9·3”阅兵。

《左传》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指国家的公祭仪式，“戎”指国家的军事行动。阅兵仪式，既是“祀”，也是“戎”，是当之无愧的国家大事。在期待“9·3”阅兵宣扬我国国威、激发民族热情、震慑敌对势力之际，也不妨回顾一下中国古代的三次阅兵——其规模未必特大，级别未必特高，但其所代表的意义和对历史的影响，远远超过了阅兵本身的范畴。

细柳营阅兵：汉文帝狂赞

“阅兵”这一名称是汉代正式叫起来的。西汉建朝之初，国防不固，国境不宁，武装力量被十分看重，因此阅兵活动不仅经常举行，还要增加一些打斗的内容，集比武与阅兵于一体。此后，各朝都有类似汉代定期或不定期的阅兵。它不仅是最高统治者对武装力量的检阅，也是显示军力国威的重要形式。

在细柳营阅兵之前，西汉军队弱得可怜，要靠“和亲”这样屈辱的外交政策平复北方草原民族的骚扰，而面对国内诸侯王的叛乱势力也往往束手无策。

公元前158年，匈奴进犯北部边境，汉文帝在灞上、棘门、细柳各设一军，抵御外敌。在一次劳军中，灞上、棘门的军队极为懈怠，皇帝的车马直入主营。而到了细柳，军门的守卫都尉不仅说“天子至，无令，不得入”，还严肃指出皇家随从也不得在军营驰骋。中军帐前，周亚夫一身戎装拒绝跪拜，而以军中之礼拜见文帝，并通过阅兵向这位以宽厚著称的君王展现了一支真正能打胜仗的军队所必需的纪律和素养。

细柳营阅兵之后，汉文帝狂赞，称周亚夫乃“国之大将”。这次阅兵也为汉军奠定了严守纪律、凛然不可侵犯的浩荡军魂。没人能想到是一个叫“细柳”的充满了脂粉气的“京郊小镇”，见证了这支伟大军队的蜕变，实现了汉匈百年战争的转折，达成了中国第一次抵御外虏侵略的完全胜利，并最终在“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铿锵誓言中达到了巅峰。纪律成为衡量一支军队战斗力的标尺之一，正是从这次阅兵开始的。

明朝大阅兵：震惊中西亚

明朝建立之后，以帖木儿帝国为首的敌对残余势力对于“反明复元”念念不忘。中东、西亚的多个帝国对于明王朝的真实实力，存有怀疑，因此，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宣示大明的强大实力，巩固与中亚、西亚国家的关系，震慑帖木儿等敌对势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而阅兵，恰是最好的机会。

公元1420年底，一支云集了20多个中西亚国家共600余人的使团抵达北京。朱棣在皇宫接见各国使臣，诸使臣皆行叩拜礼，唯独帖木儿国使臣以“我国无此风俗”为由，坚持行鞠躬礼。两个月后，各国使团接到通知，明王朝将在北京周边开始大规模的“狩猎”，邀请各国使团前往观览。

公元1421年3月，“狩猎”在北京北边的怀来正式开始，共调军队10万人，朱棣精心挑选的明朝“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精锐相继表演了明军骑兵包抄、步兵突击、步骑合击等项目，从广西、云南、四川调来的“土狼兵”、“白杆兵”演练了步兵劲弩齐射、长枪步兵刺杀训练等“军事科目”。史载“军容齐整”、“步调如一”、“兵甲鲜艳”，“列国使节俱惊”，尤其是“神机营”的火器操练，展示的“虎威炮”、“火龙枪”（骑兵专用火枪）、安南铳（抬枪）、“一窝蜂”（火箭炮）、“火龙车”（火焰喷射器）等诸多“高科技”武器，令各国使节大开眼界。大规模的“狩猎”行动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阅兵结束后，朱棣在土木堡的行营接见各国使节。这一次，帖木儿国使臣带头下跪磕头，“叩首触地”，全然不顾“我国无此风俗”。帖木儿使臣更奉承说，这次帖木儿进献的名马，正是当年帖木儿国王的父亲生前南征北战专用的“御用坐骑”，赠送给朱棣，正是为了表达“最崇高敬意”。朱棣则手书信札托使臣转交帖木儿国王，在信中表示“愿两国臣民永享太平安乐之福”。

这次声势浩大的阅兵无疑取得了良好效果，明朝军威之盛与睦邻友好的国策在各国引起巨大反响。其后中亚、西亚国家与明朝的友好关系一直绵延到明末，单是帖木儿帝国向中国派遣使节的次数就有60多次。

戚家军阅兵：为边军树榜样

中国古代史上只有两支军队以将领的姓氏命名，一支是纵横中原抵御金军的岳家军，另一支就是南平倭寇北据鞑靼的戚家军。戚家军数量不多，在以京军、边军为主力的明朝军队中，也算不上嫡系，甚至只是作为戚继光抵御倭寇而临时组建的地方杂牌军出现。但是戚家军是中国封建历史中最后一支打败外来侵略者的军队，它生于抵御外虏，终于抵御外虏，是一个山东人和数千浙江人用铮铮不屈的脊梁撑起了中华民族的尊严。

介绍戚家军阅兵之前，不得不介绍一下明朝的军制。在明朝，最受待见的当属拱卫京畿的“御林军”，那是皇帝的私军，皇帝最为看重，但是战斗力低得惊人。其次是抵御北方少数民族的边军，由于战事频繁，战斗力尚可,但是军纪极差。再次就是由南方少数民族构成的狼军，行事彪悍、战斗力强，只不过桀骜不驯、难以驾驭。最次的就是类似戚家军这样的队伍，因为应对突发事件而临时组建的将领的家丁私兵，这样的军队绝大多数一触即溃，但戚家军是个仅有的例外，成为晚明国防力量的支柱。

公元1568年，已经处于抵抗蒙古入侵第一线的戚继光有鉴于边军军纪涣散，由浙江调南兵一支3000人，由胡守仁率领，北上蓟镇。这支众人眼中的“杂牌军”到达之日，恰逢大雨，部队直立雨中，军容整肃，从早晨至午后，丝毫不动。边军将领惊骇异常，方知天下强军是何等模样。傍晚，戚继光率领边军将领进行了规模不大的阅兵式，向“积骄玩、无斗志”的边军展示出远超封建军队能够理解的纪律和斗志。戚家军自成军起，大小数百战未尝败绩，斩首纪录高达十万级，被誉为16—17世纪东亚最精锐的军队。究其原因，除了职业化的训练水平、拥有东亚最先进的装备，由阅兵所展现出的严明的军纪是其成功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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