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3月19日起,本报卧底女记者顺利应聘进入岛城某知名美容连锁机构之后,开始了上岗前的培训 。学员在培训体验过程中身受胃痛、过敏等症状侵害 。卧底记者经过一段时间培训 ,也探明了美容院的不少内幕:如原来所谓的新项目就是培训老师在聊天中聊出来的 。
4月14日,卧底美容院系列报道③重磅出炉:结束了半个月的培训 ,4月9日,记者终于可以进美容店正式工作了,暗访也到最关键和最紧张的阶段。上岗第一天,卧底记者就发现了不少让人难以接受的“秘密”,这些市民到美容院消费时可能遇到过,但善良的消费者往往难以察觉。
1 想当美容师,学会“专业套话”很重要
4月9日,正式上岗第一天,记者按时来到了这家美容院。院长一看记者是新来的员工,连名字都没问就让旁边的美容师带记者上楼换工装准备上班。记者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家美容院店面分为两层楼,除一楼大厅外 ,其他部分都被隔成一个个小房间。
换完衣服之后,记者来到一楼大厅,院长递给记者一本打印的资料:“你先看资料吧,一会你就跟汤姐学习。汤姐是这里工作时间最长的美容师,跟她学学就行了。”
经了解,记者发现店里除了院长以外还有3名美容师 、一名美体师和两名保健师 、也就是足疗师 ,美容师年龄都在二三十岁。美容师都不是从专业美容院校毕业的,一位美容师说:“我们都是从学徒开始,都不是专业学这个的,很多人只是初中毕业,你说能懂什么?很多东西不是你现在能掌握的,不过没事,一般推出新的项目,宣传单上都会写着该如何给顾客推销、解释我们用的这些美容产品。你不懂美容知识不要紧,反正顾客也不懂,你就把店长让说的都背过就行了。这些只有在来新顾客和有新项目的时候才用得着,老顾客来了就不说这些了,都是聊家常。”
记者翻看院长给的资料,除了有详细的玫瑰SPA项目培训流程外,还有用于实际操作的工作流程表,而且有不少推销技巧。比如,记者在表格的一栏上看到了玫瑰草本SPA“344语言”,看似高深,其实就是美容师操作过程中每一步要和顾客讲话的内容,通篇都是在吹嘘所用产品有多么好和美容师手法的“好处”,整个美容护理过程的110分钟似乎就是被这种话语所贯穿起来的。
如其中一段解说词这样写道:“姐,我现在为您做第四次排毒——结肠排毒,可以加速肠蠕动,利于肠内各种毒素的排除 ,预防结肠炎、结肠癌的发生,和美容同步做达到以内养外、标本兼治的作用(展油动作)。
“姐,我现在为您开穴,这是中腕、下腕,可以调节肠胃系统,促进消化;这是气海、关元,可以补元气、肾气,治疗妇科炎症和痛经;这是天枢、大横,对便秘和腹泻具有双向调节功能(开六穴)。”
“姐,肠道有6米多长盘踞在腹腔里,如果肠胃蠕动慢,杂物就会在肠壁上堆积,时间长了就会霉变,产生毒素,这些毒素就会顺着肠壁渗透到血液中,随着血液循环带动到全身,最后造成人体自身中毒(双手四指重叠逆时针打小圈揉按第1遍)。”
看到这里,记者不禁回忆起培训时老师曾经说过的一段话:“顾客就喜欢听美容师讲专业,讲解的部分多从网上抄的。”可美容师讲解得这么好,真会有这样的疗效吗?
2 床单和毛巾并不是一人一换
正愣神的时候,院长走过来:“我带你去找汤姐,她正在给顾客做美容,你跟她学学”。随后我们来到二楼的一个美容间。
打开美容间的门,记者看到戴着口罩的汤姐正在给顾客做面部清理。这应该是一位常客,汤姐对她的情况十分了解,美容过程中汤姐一直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客聊着家常。记者观察了一下,汤姐的很多手法和在培训的时候不同,很多步骤根本没有做到,无论是力度还是按摩穴位,都是轻轻带过。原来服务顾客的时候真的就像之前学员小宋说的那样“没有那么严格,只要手不停就行。”
直到11点半,顾客的美容才结束,汤姐为其服务完后将毛巾被和毛巾顺势一叠便离开房间出去吃饭了。难道不是每一位顾客走后都要换床单和毛巾吗,还是要吃完饭回来再洗?带着满腹的疑问,记者跟了出去。
中午休息时间记者和店里的一位保健师聊了起来,“美容美体一般都在楼上,楼下基本不大用,因为下面条件不好,比较潮湿,有时候给男的做保健才在下面,还有些做便宜项目的老年人让他们用下面”。
直到下午下班之后,记者也没有见到有人清洗美容间内的毛巾和床单。后来经过观察才了解到,这家美容院一般到了下午3点再没有来顾客的话,这一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等所有顾客都走光了,美容师才会把床单或毛巾拿去清洗,很多美容师甚至只洗毛巾,而床单则放到第二天继续使用,这样的卫生条件怎能不让人担心?记得在培训期间,培训老师多次强调:如果下店为顾客服务,一定要注意个人卫生,做美容前美容师的双手和美容用的刮痧板必须用酒精消毒。玫瑰SPA 是要顾客脱掉上衣后操作的,而到店里才发现根本不是那样做的,如果顾客有皮肤病的话,那么她后面来的顾客的安全谁来保证?
3 美容院员工不用店里产品
在培训的最后一天,老师给记者讲过,这家美容连锁机构所用的产品都是自己公司生产的,而且旗下美容院最近热卖的玫瑰SPA系列产品都是由“法国德尔玛研究室”研究的,“很多世界顶级产品都是由这个工作室研发的,比市场上其他美容产品的生产技术超前5年,可以与世界顶级品牌相媲美”。
这些产品真的如老师所说的那么好?记者同师傅们聊了起来。
“我想买咱们店里的产品可以吗?”
“有些产品可以卖,有些不能卖。你干吗从这买啊?没必要从这买,外面商店有的是。”
“咱们这个不是更好用吗?”
“这里价格多贵啊,你今年多大?刚工作吧,别从这买,慢慢熟悉了你就知道这行的内幕了。咱们的产品还行,但是价格太贵了。在这里卖的同等东西比别的地方贵多了。”
“不是说咱们这个牌子是法国研发的吗?”
“什么牌子不牌子的,说白了,你把我包装一下也看不出来是在美容院工作的啊。就拿按摩膏来说吧,我用着外面60元的按摩膏比咱家的按摩膏好用多了。”
“老师不是说这和一线品牌媲美吗?”
“这就是商业问题了,你要在外面买一些更针对性的产品对皮肤会更好,比如你想改善皮肤干燥等问题就去买专业产品,美容院产品是适合任何皮肤的,最多不会过敏。对皮肤多少也有点效果,但是效果不会是直接性的。”
说到这,记者想起了培训期间和葛老师的聊天——
“老师,你们研究的电波拉皮,说是比拉皮什么都管用,是真的吗?”
“这个得分人,人的皮肤生长结构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人为是很难改变的。效果可能会有点,但是不可能像宣传的那样能够彻底改善皱纹等问题。”
4 对其他连锁店的顾客那得看人下菜碟
这天下午1点左右,店里进来一位40岁左右的女士。她开门进来后环视了店内一圈,问道:“这里可以做足疗吗?”
“你好,你是和哪位师傅预约的?”足疗师李师傅赶忙上前迎接并问道。
“我不是在这个店里办的卡,当时是在东部那边办的,因为我家原来在那边,现在搬家住在咱们店后面的小区里了。这都搬过来一年了,一直不知道这里有个店,前几次都是在八大湖那边的店做的,刚知道这里也有个店,就过来看看。”女顾客拿出一张会员卡。
李师傅接过会员卡看了一眼说:“你这是普通卡吧,只是单纯做足疗?”
“嗯,我原来用这卡都是连背一起做的。虽然这个办的是普通卡,可在八大湖做的就是带背的。”女顾客说。
李师傅看了看前台然后说:“我帮你问问足疗师傅有没有时间。”随后回头对着里面大声喊:“曹师傅,你现在有时间吗?这位顾客在其他店办的普足卡,想在咱们店里做足疗。”
曹师傅出来愣了一下,随后对顾客说:“我现在没顾客,要不你先进来做吧。”将顾客带到了一楼最边上的一间屋内。
记者很好奇,送上门的钱李师傅怎么不赚呢?于是问道:“你不是足疗师吗,你怎么不做?”
李师傅的回答把记者吓了一跳:“我不做有两个原因,这女的一进来我就看出来她肯定不能‘吃\’卡,也就是不再买卡,一看她进来的时候说话那么小心就知道了。咱们说是连锁店,会员卡到全国哪都能用,可是你不‘吃\’卡谁愿给你服务,师傅们都是靠拿提成挣工资的。二是因为她说谎了,你看她拿着普通的足疗卡还说在别的店里做还加背部按摩,哪有这好事?这种人不好伺候,一看就知道。也就曹师傅偶尔会接这样的客户,这些以后你干久了就知道了。”
◎延伸阅读
这家店固定会员有三百
一上午大家都在忙碌,午休时间基本都闲了下来。这家美容院里唯一在午休时间工作的是前台的女孩。记者发现她一直在整理一摞黄色的小本子,凑过去一看,发现这些黄色的小本子全部都是顾客的消费档案。
记者一问才知道 ,就这么一家小美容院的店面,固定顾客也就是会员就有三百人。“能来咱们家做美容的都是有一定经济基础的人,要么是老公有钱的,要么是自己有公司的成功女士,她们消费的都挺多”,前台女孩说。
看到记者不大相信的样子,她还特意翻出来一位顾客的资料,说:“你看这本资料,这个老太太快70岁了,她光消费记录就几十页了。这还仅仅是其中的一个,这样的顾客挺多。”
接过前台女孩递给记者的一个蓝色大本子,记者看到这位姓孙的老太太从2009年2月6日到2009年12月6日,在店内消费金额三万七千多元,“到底是老太太天生爱美自愿来花钱,还是被忽悠来的呢?”记者非常不解。
“那你知道一年在咱们店里消费最多的是多少钱吗?”记者问道 。女孩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还没统计完呢。里面有很多有钱人,消费多的人不在少数,很多顾客都跟着咱们美容院好多年了,都是老会员。”记者翻看了十几本顾客资料发现,很多顾客在 2009年2月份在会员卡里预存了上万元,每次消费都是在预存款中扣除。记者再次问起了前台女孩,“可能是那时候推出的活动吧,这上面每个人的折扣都不一样,估计存款越多的折扣就越大,我看过很多老会员买咱们产品可以享受五折优惠的。”
培训半月就能拿正规美容师证?
记者在闲暇时遇到店里的一个工作人员,大约30多岁。她一见到记者就问:“你是新来的吗?”得到记者的肯定回答之后,她又说:“你也是在泛海名人广场那里培训以后下来的吧,你们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快发美容资格证了。”
记者不解:“什么资格证,我怎么不知道啊?没人通知我啊!”那人又说:“就是劳动部发的美容师资格证,你们培训完的都有,这是公司和劳动部门协商的,虽然你是公司培训的,但是会有劳动部门发的证书。”
记者张大了嘴:“这到底是什么证?干啥用的?”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按摩师感到很惊奇:“你才培训十几天就有资格证了?这资格证对你找工作会有帮助的,人家一看你有这个证件就会认为你很专业,你再找工作的时候,都会另眼看你。”
“你们现在拿的证书肯定是最初级的资格证,再干个一年半年的肯定还能再升级。或者干了一年以后,随着你阅历的增长,你还能再考试,那时候可以考医学美容资格证。”听到这里,记者觉得更加奇怪了,仅仅是在这家公司培训几天就能拿到正规证书,这事怎么感觉都不靠谱。
“你们很厉害,这么几天给你们个证,我的资格证考了两年才考出来。不过我和你们的不一样,我现在是中级证了,而且我考的是推拿证”,按摩师有点不大服气地说。
后来经过打听记者才知道 ,刚才和记者说话的工作人员是公司二部负责前台和财务部门的辛主任,也算是这家美容连锁机构的领导了。
不过查看了有关美容师考试的相关资料后,记者发现初级美容师的申报条件分三种:一是在本工种连续工作二年以上,二是在本工种学徒期满,三是经正规初级美容师技能培训,取得毕(结)业证书。记者接触美容仅仅只有半个月,也没做学徒工,显然不符合第一个条件,而且也没有经过正规的初级美容师技能培训,更没有任何结业证书。
4月13日,为了证实辛主任所说的美容师资格证的有效性,记者联系到了青岛市劳动训练就业中心,负责人表示:“要想取得美容师资格证,必须经过劳动部门组织的资格认证考试。考试内容分为理论考试和具体操作考试,每门必须达到60分以上。只培训15天就取得美容师资格证是肯定不可能的,最起码,美容师初级证的培训课时必须达到300课时,一个课时为45分钟。”
◎记者手记
店里气氛很融洽新人也不会受排斥
从早上起床到迈进美容院大门的前一刻,我脑子里涌现出了无数个画面,无数种猜测让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在培训班结业考试的那天,龚老师说的那句话让我心里异常紧张:“下店以后受到排斥是正常现象。”
进店以后发现这里从院长到店里所有的师傅其实都很好,院长很年轻 ,只有24岁,性格十分开朗,和她在一起工作很开心。当我进店院长要求我换工作服的时候,我很害怕,因为知道自己手法不够熟练我连忙说道:“院长,在来这以前,我还有好多东西没学,面八线排毒、上面膜还有工具车摆放都没学呢。”原以为会遭到她的一顿训斥,没想到院长只是稍一犹豫,便笑着说:“哦,没关系,你先跟美容师上楼换上衣服,这些一会儿我找个美容师带带你”。
院长对我们所有的员工都一视同仁。在很多方面我很佩服这个年轻的领导,每一位进店的会员,院长都能记得对方的姓名,了解对方的个人和家庭的基本情况,她把每一位进店的客人都当做好朋友去关心和问候。
店里有个按摩师,算是我今天交的新朋友。别看他今年只有21岁,但是从事这个行业也有3年了。他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喜欢在新手面前摆弄学识,但人品很好,给我讲解了很多工作技巧和服务技巧。
写这篇稿子的时候,其实心里很压抑,虽然和他们一起工作的时间只有两天,但是和这帮同龄人在一起是快乐的。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加入他们中间,作为一个新人,在工作上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所以大家对我都十分照顾。他们也并没有因为我是新来的就排斥我。
记得工作第一天的下午,我因为无聊坐在二楼的沙发上摆弄手机时,一个漂亮的美容师还走过来安慰我说:“慢慢来,这一行就是这样,新人比较难,大家都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干上一年以后就好干了,这一行挺适合小女孩干的。”
文/图 本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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