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千里寄相思,明月千里寄相思

◎康洁

“记得十一年前的中秋节那天，也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您第一次在青岛过中秋，却被无情地查出患有结肠癌，晚期。”

直到此刻，我依然不相信您是真的离去了。

深秋的江南，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远处是郁郁葱葱的青山，田野里一片静谧，偶尔会听到池塘边青蛙的叫声。在这依山抱水的地方，您，终于安详地睡去了。

记得十一年前的中秋节那天，也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您第一次在青岛过中秋，却被无情地查出患有结肠癌，晚期。确诊后，您神色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回家。我们全家默默无语，一起登上了南下的飞机。

接下来的这些年，手术、化疗、吃中药、再手术……您一次次地被击倒，又一次次顽强地站起来。在我的眼里，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我无法想像，您干瘪瘦小的身体里到底蕴含着怎样强大的力量，让您可以在每一个中秋皓月当空的夜晚，用您爽朗的笑声佑护着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完整平安。

然而，今年自开春以来，您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我们彼此间通话的次数越来越少。婆婆说，好多个夜晚，您时常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黑漆漆的夜空长叹，嘴里不停地唠叨我们的名字，问我们何时才能够回家…… 暑假，您的孙子一放假，我们就急急赶回家。然而，这一次，和以往不同，您没有第一个闯进我们的视线。那个在村口的小土坡上不停地踱着步，急急张望的驼背小老头儿哪去了？那个总是快步冲上前，不由分说夺过我们手中的旅行箱，一转身儿大步流星、把青石子路走得巴嘎巴嘎响的瘦峭小老头儿哪去了？那个边走边开心地对邻居们大嚷着“回来了！回来了！”的可爱小老头儿哪去了？

直到在病榻前见到您，瘦骨嶙峋的您……临近中秋，江南的山村气温有些渐凉。您早早地让婆婆给您备好了小火炉，整日抱着它取暖。看到小火炉，我的眼泪禁不住刷地流下来。您平日是个非常节俭的人，尤其在吃穿方面，对自己连同家人的要求极为苛刻。然而，建好新房那年，您却悄悄地为我们住的房间里安装了一台空调，只因为您担心来自北方的我会不习惯南方冬日连绵阴雨的寒冷。

我们回老家的这段时间，您是极为快活的。尽管您的胃口越来越不好，一天吃不下多少东西，但您还是会提醒婆婆去买来新鲜的鱼做给我吃。记得那年回家过年，我无意中抬头看到屋顶上吊着的已经为数不多的腊肉和鱼，打趣地说：“年过完了，鱼肉也快被我们消灭掉了，我们好走喽……”您在一旁听到了，急得大嚷起来 “好东西多得很！多得很呢，明天让妈再去给你们买来……”

临分别的日子到了，您倚在老房子门厅里的那个石墩子上，神情落寞地抽着烟卷。“爸，我们很快会再回来的，您慢慢养着，等我们回来过年……”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语言来宽慰您，我只好徒劳地说着这些重复了无数次的话。您缓缓地站起身，低垂着头，大手一挥，恹恹地说了句“算了算了，你们去吧去吧……”而后，又回到床上，关门，熄灯，躺下了。

这一别，竟成为永恒。许多时候，我们习惯于以忙为荣。忙碌，似乎成了我们怠慢于父母最好的理由。总以为还有很多日子可以重逢，总感觉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忙着去话别……没想到，这一次，我竟然真的与您——亲爱的公公阴阳相隔了。

今夜，月又圆。捧一轮明月，捎去我的思念。愿天堂里的您一切安好。（作者简介：普通读者，青岛市作协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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