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破烂女”

青岛人称废品为“破烂”。我们小区有个收废品的女子，因此被大家叫成“破烂女”。她的口音南腔北调，来自何处没人知道。

破烂女个头不高，长得乖巧，皮肤白里透红，三十来岁年纪，身边时常跟着个男孩。那孩子白白净净，不开口说话，和城里的孩子没啥两样。邻居常逗他：“你是谁的孩子？ ”男孩声音尖亮地回答：“俺妈是收破烂的。”破烂女听了，嘿嘿一笑。

当年邻居们陆续搬进新居时，家家都有用不着的硬纸盒之类，怎么处理成了难题。正在发愁时，破烂女一手拎着编织袋，一手攥着细麻绳，笑盈盈地就找上门了。所以大家对她的印象特别深。

破烂女好像能掐会算，谁家有废品要处理，不用着急也不用开口，她准会适时地按响门铃。开始大家纳闷甚至害怕，后来弄明白了，破烂女善于观察而且还有 “线人”。谁家买了家具、家电，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看不见也无妨，小区门卫会替她 “望风”。破烂女很会体察也有心计，不像有些收废品的，随随便便就胡乱按门铃。她会间隔几天再去收废品，从不惹人烦。

破烂女总是规规矩矩站在门口接废品，那个男孩也是躲在她身后，看到新奇的东西也不往前凑。除非人家确实需要帮忙，破烂女才套上鞋套进门。她随身带着自制的鞋套，蓝色棉布做的，鞋底是薄薄的胶皮，用完赶紧擦干净。邻居们都说破烂女很文明。一般是接过废品她就在门口称重，每次秤杆都是低低的，从不欺骗卖家。她扎了一个带拉锁的腰包，零钱很充足。然后，她分门别类捆绑起废品，或夹或背或拎着离开，如果废品多，她就装进编织袋，放在肩头扛走。刚开始时，她有辆手推车。后来，她换了辆脚蹬三轮车。不但省力，装的废品还多。

破烂女没事就领着孩子在小区里转，见到老人从外面买菜回来，赶快迎上去帮忙拎着，送老人上楼。有的老人进了小区见到她就喊：“闺女，帮我把东西拎上楼去。 ”她都是痛快地答应。这些老人家里如果有了废品准喊破烂女，有时候干脆把废品送给她。

破烂女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很懂得回报。有阵子小区好几家在换窗，旧窗拆下来家里有壮劳力的会慢慢搬走，有些没有劳动力的人家就发愁了，无奈只能求助破烂女，她也是满口应允，找来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子，满头大汗地把旧窗搬走。过意不去的邻居要给点辛苦钱，她说什么也不要。

一晃几年过去，破烂女的眼角有了褶子，大家再也见不到她的孩子在小区晃来晃去。“上学了！ ”一提起孩子，她的脸上满是喜悦。再过些日子，破烂女也不见了。家里的废品没人收了，大家都开始怀念她了。后来听小区门卫说，人家不干这个行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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