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书店的缓坡

5月27日下午，在南京办完事，就下楼在大街上七找八找，终于在一处公交车站在一个女士的指引下，找到了南京先锋书店。同车的一个美女说看见了，车子停下，但是，哪儿有先锋书店呢？眼前只有一大片体育场才有的斜着上去的台阶慢坡。她说，我刚才是看见了呀。于是，我们就往回走，果然往回走不多远，在一处伸向台阶下面的巷道顶上，赫然显着“先锋书店”四个大字，翠绿的青藤蜂拥披覆，像是一种绿色的呵护。缓步而下，我看见的是自己的惊讶。

我到过很多城市的书店，那些大书店，真是宽敞明亮，琳琅满目，但是，先锋书店的空间与色调，给人的感觉，是难以言传的。转折过来，是一个长长的斜坡，我这才注意到，除了几个站着选书的，还有不少人以他们最惬意的方式埋头看书。从姿势上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在此地看书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家的书房。多么阔绰、奢侈而又简静的大书房啊。我想，有一些南京人的幸福、梦想，甚至爱情，注定要与这先锋书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这真是一个城市的灵魂啊，在一个区域，我注意到不少书写南京的过去、现实和未来的精美图书，但我没有翻开其中任何一本，我想，当我走在先锋书店的缓坡上，这本叫做《南京，南京》的大书早已展开。在南京，我还想拜访一个人。他叫朱赢春，是书籍装帧艺术家，要是他哪天为我的数千首小诗做一次设计，保不准会拿一次“世界最美图书”大奖呢。有一次，我在芜湖新华书店看到一本《蚁呓》，打开一看，完全就是一本有点儿字和照片的笔记本。很厚，字却很小，还散落在书的边边角角。蚂蚁，山蚂蚁，有的很大，有的很小，有几页是成群结队，有几页又是单打独斗，越看越有味道，不知不觉之间，就把这本万把来字的书看完了，然后，又始终拿在手中翻前翻后，考虑是不是买下这本奢侈而有趣的书。看来，在南京把读书这件事情看得格外郑重的，是大有人在。

读书，影响一个人的脸面，也影响一个城市的脸面。青藤掩映的先锋书店就是南京的一个脸面。如果要寻找一个城市最美的脸面，最佳的去处就是书店。而在南京，先锋书店就又是首选之一了。因为，在这里，知识与修养，是类似于常青的植物，在缓慢地生长。有璀璨的绽放，但是，还需要有一首又一首前奏曲在不住地悠扬，让时光更加慢下来。就像此刻，我为了写好这篇关于先锋书店的文字，就专门挑选了傅聪20年前演奏的德彪西的前奏曲及练习曲全集来听。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书？这个问题要说简单也简单，比如一个小孩子昨天在一处沙地上画了好些图案，今天想起来了又去看，结果海水把它抹平了，他很是懊恼，其实，书也就诞生了：书，可以保存一个人的想法。要说复杂，也异常复杂。“文明以止，人文也”，这句可以视同给书下定义的话，就很不好懂。我与书挂钩，歪曲一点，不妨这样解说：书，就是人的各种想法在此歇阴的一棵大树。

南京先锋书店，在露天台阶下面，又悄然修建了长长的向下，然后又向上的缓坡，这其实是对读书这件事情做了最好的诠释：我们无一例外都是大地上的异乡者，唯有喜欢的书籍是让我们永不沉沦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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