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塔山]寒风吹过洛川塬

大寒一过，洛川塬被一阵阵凛冽的寒风叫醒，它以一种冷的姿态凌驾于原野之上，村庄的周围弥漫着凌厉的风吟，它叫喊着越过田野，越过房屋，你听，树枝上、草丛上都沾满了呼啸声。

洛川塬平坦如镜，北风得以顺利直入洛川的直肠，这些风叫嚣着包围寒冬下的村庄，顺着村庄的街道找到了去年侵袭的空间，大街小巷都灌满了风，洛川塬大多是木质的门，这些风将门撞的啪啪直响，让人一心的寒意。

北风的粗暴弄疼了残存的树叶，弄疼了整个村庄木制的门窗，冬寒将人堵在家里，即使点上炉子也仍然不见温暖，这冰凉的风叫醒了人的耳朵、人的嘴、人的手甚至是人的骨头，这淤积的风寒让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苦不堪言，在一个个漆黑的深夜里痛苦失眠。

田野中的一些草，被寒风压得直不起身来，有些草应声而断，有些草紧紧地抱在一起，用拥抱的身体相互借力，来抵制这穿身而过的风寒。我从这草木的身上读出人生的哲学，要学会舍弃孤零而立的念头，在彼此相信的眼神中相伴至死，这草木像极了陈胜吴广的起义，要学会揭竿而起相时而动，用单个微薄的力量组成一座牢固的长城。草木，这干枯的木之灵魂，让孤单行走的我辈感到汗颜，我们躲在城市的方格子之内，一个人默默地享受孤独。

一些树，静静地在天地间呆立，唯有这些风能吹动它们沉默的姿态，否则就会像一口深幽的深井那样死寂。其实，树木扭动身躯的姿态很是可爱，将高远的天空弄出一些声响，消解了寒冬中孤寂的景象。那些年，我们也会缩着头行走在乡间的路上，用围巾包住头脑，只露出两个眼睛在寻找机会疾走几步，我们笨拙的样子像一只摇摆的大熊。如果有干涸的沟渠，我们会行走其中，这样就能避开这些叫嚣的北风，让身体感受到一丝放松和惬意。

当北风吹走所有干枯的落叶，吹走村庄所有鲜活的气息，我们会不会活在一座空荡荡的城里。草木会不会因此而厌倦这个落满雪花的冬夜，我不这样认为，我坚信在漆黑的夜里，仍然会有一盏温暖的灯照亮前方的世界。这冬天的夜，多像一个老人渴望沉默的言语，默默地忍受着这暗藏的阴寒，只为等待那一片启明的曙光。深冬的夜晚，仍会有牛在静静地反刍，尽管声音很细微，可能被这狂野的风所覆盖，但我相信会有一两声牛哞唤醒熟睡的主人，用一灯微弱的光照亮着空空的木槽，然后揉着蒙眬的睡眼夹来一些软软的枯草，这温暖的瞬间让冬夜的寒意慢慢温润起来。

寒风，会有一些冬鸟归于暖巢，它们从苍茫辽阔的天空中抽身而落。会有一些低低的虫吟，用凄寒的声调呼唤春天的草木。一片云，替我们开路，让明净的雪花落在寒风布局的棋盘上。远处，房屋上，树木上，街道上，都有一些晶莹的白来安慰这个抑郁的世界。无论北风多么激进，总会在某一个黄昏的日子安静下来，聆听质朴的生活。

作者曹文生，现客居洛川，作品散见《时代文学》、《奔流》、《延安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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