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艺术大师蒋兆和先生 ——蒋兆和美术馆暨安德利艺术馆开馆有感

徐悲鸿之孙徐小阳（右一），蒋兆和之子蒋代明（右二），齐白石孙女齐慧娟（右三），山东安德利集团董事长王安（左一），中央美术学院教授杨先让（左二）

编者按

今年5月初，蒋兆和美术馆暨安德利艺术馆举行了盛大开馆仪式。艺术大师蒋兆和先生的学生，著名画家、中央美院民间美术系创立者杨先让教授受邀后，热情返乡参加活动，感怀于蒋兆和美术馆在家乡的建成，忆及与恩师的点点滴滴，有感而发写下了感言文章。

文/杨先让

黄海之滨，昆嵛山下，我的家乡烟台牟平区的王安先生，深谙文艺之兴盛与国运相关，更理解“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多年来，他不遗余力创建了蒋兆和美术馆、安德利艺术馆，真是我们家乡人的骄傲。

在艺术追求方面，王安有他的侧重，他首选中国传统水墨绘画艺术，齐白石、徐悲鸿等名家作品都在他的收藏视野。当王安接触到蒋兆和表现劳苦大众人物的造像后，引发他内心难以言表的情感，之后便倾注心血收藏——这即是他创建蒋兆和美术馆的初心了。

我的专业是美术教育，又是蒋先生的学生，怎能不为之感动呢？

我与王安已相识数年，他真诚、质朴。我曾见过他九十二岁高龄的父亲王传珍，一位淳朴至极的荣休老兵，感慨其门风家训在父子二人身上传承得如此和谐。

“蒋兆和美术馆”六个大字是王安让我题写的。理所当然，为了祝贺，也为了纪念，我分享一下自己与恩师蒋兆和先生之间的故事。

1948年，我考入徐悲鸿任校长的北平国立艺术专科学校美术系，第一年的造型基础课启蒙先生是孙宗慰先生，第二年就是蒋兆和先生了。蒋先生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少言寡语、和蔼可亲。当时，班上传阅一本司徒雷登为蒋先生出版的大十六开本、宣纸印刷的画册，我们这些学生的敬仰之心油然而生。紧接着，在学校大礼堂举办的教师作品展上，入门处悬挂的便是蒋先生的水墨人物画——《卖花女——一篮春色卖遍人间》，让我感动不已；后来，也是在大礼堂见到了他的巨幅代表作《流民图》，那真是震撼人心了。

1952年，我毕业分配到新成立的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图片画册编辑室工作。社里决定以宣传画和年画方式出版发行蒋先生创作的作品《小孩与鸽》，由我负责画的版式。1959年，蒋先生还在人民美术出版社画过我妻张平良的水墨写生。1960年，我调回母校任教，从此与蒋先生见面的机会多了，后来共同参加一系列社会活动，对先生的生平就了解得就更透彻了。我们也培养了亦师亦友的深厚感情。

1920年，蒋先生16岁，从四川闯上海滩，因穷困潦倒差点儿跳黄浦江，有幸遇到恩人黄敬顽和黄震之。这与徐悲鸿当年在上海的遭遇相似，徐悲鸿也是走投无路想寻短见，同样得到了“二黄”恩人相助。

1927年，赴欧留学八年的徐悲鸿回国，蒋兆和投奔其门下，二人惺惺相惜。徐悲鸿爱才，让蒋兆和住在南京付厚岗6号徐家，并带他到南京中大美术系画室旁听。他们日夜长谈，饱览画册，蒋兆和体会到徐悲鸿对艺术复兴及改革中国人物画的主张，刻苦学习绘画技法。徐悲鸿想让兆和赴法深造，请夫人蒋碧薇教授他法文，后因种种原因未能成行。这段经历对蒋兆和的艺术道路大有裨益，甚至可以说非常关键。

蒋先生是一位美术领域的奇才，善于学习，又有特殊的悟性，在图案设计、雕塑、油画以及素描技能上都是超群的。他当年画的一幅油画人物写生，曾一度被误认为是徐悲鸿所作，更不用说他后来在中国人物水墨画领域的创新成就。无论在笔墨变化还是造形方面，蒋先生都达到了艺术的高峰。

抗战胜利后，徐悲鸿回到北平，当他初次看到蒋兆和的《流民图》时，内心的喜悦是难以形容的，认为蒋兆和必然会成为中国美术教育事业的中流砥柱。

蒋先生在中国人物画界，堪称扛大旗的将帅之才，是一位艺术大师。数十年来，他为艺术耗尽了心血，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一生专为中国劳苦大众造像。

1986年，蒋兆和先生去世。中央美术学院门口贴了一方白纸讣告：免举办追悼仪式。悲哉！

让历史去评价，让作品去诉说。今年5月，我的家乡牟平建起的“蒋兆和美术馆”即是一种注释。我的心情是悲喜交加的，由衷祝愿这座美术馆巩固充实、发展、壮大。

蒋兆和美术馆举办开馆仪式，王安邀请我们全家回乡参加这一庆典。为此，我斟酌再三，最后决定祖孙四代一齐参加，因女儿杨阳、女婿马路分别是清华美院和中央美院教授，外孙马天意和妻颜雅雅中央美院毕业后也皆从事美术专业。对于92岁的我和88岁的妻来说，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返乡了。期间，我准备了两场讲座，题目是《鲁迅与徐悲鸿》和《徐悲鸿与蒋兆和》，恭表诚意。

我相信由王安先生创建的蒋兆和美术馆和安德利艺术馆，也会像美国费城的巴恩斯美术馆一样——到费城未去巴恩斯美术馆，等于白去一趟；到烟台而未参观安德利艺术馆和蒋兆和美术馆，也将是一大遗憾吧。

蒋兆和 《给爷爷读报》

蒋兆和 《拜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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