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上着课哥的电话便急促地打了进来哥知道我这个时候

还在上着课，哥的电话便急促地打了进来。哥知道我这个时候在上课，一般不会打过来的。我思量了几秒钟，跟孩子们道了个歉，接了电话。“母亲出了紧急状况，我又在乡下，联系不上你嫂子，她给你电话了吗？”“没有啊，到底怎么了？”那边的电话早已挂了。我的心一下子寒了，用心急如焚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这晚的班级正在开展新的课题，我不能离开岗位，只好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理，继续上课。新的课题也开展得很顺利。下课时候，为了亲自把孩子交到家长的手中，我等到孩子都走完了，才火速赶到父母家，看望刚刚从医院里回来的她。

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脸色发青，一摸，额头冰凉。我心疼地摸着母亲的额头，摸着母亲那双粗糙的手，想到母亲为了给我们一家几口吃好穿好，不断努力付出，一双手不知道伤过多少回，我的心又一阵刺痛。母亲只想好好地躺着，不说话，连呼吸都变得那么的细小，几乎听不到。我害怕面对这样的情景，害怕面对一切不好的事物的发生。

当嫂子讲述她眼睁睁看见母亲晕倒在大街上，自己无法扶起母亲，无论她如何叫喊，如何摇晃，母亲都没有回应；还有她祈求路人，路人们却冷漠地观看，平时遇事镇定的她都慌了神……我听着更是无比的揪心和内疚。

父亲躺在那张木沙发上，平时母亲只要出一点什么小状况都急翻天的他，怎么对今天这事情漠不关心呢？次日，我送两老去住院的时候，父亲才说起头天晚上那心惊的一幕：当父亲接到嫂子的电话，马上往出事地点跑，可他刚跑上十来步就跑不动了！他缓了缓，艰难地慢慢地走了几步，再跑几步……本来心脏就不好的父亲，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他是怎么努力走过那段不到300米的路的？我的心一阵抽搐，开始自责自己昨天晚上埋怨父亲对母亲的漠视，原来惊魂未定的他都还没有缓过那一阵的恐惧。父亲是爱母亲的，他对母亲的担心，那一路艰难地小跑都已经说明了，他心里是有母亲的……

小时候，看着父母两人的相处方式，我总觉得，父亲并不爱母亲。如果爱，怎么总会间歇性上演责骂的戏份？爱，是想对你好就对你好，不想对你好的时候就视而不见吗？他只是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娶妻养儿育女吗？父母的感情一直让我质疑。

从来不曾听过父母的爱情故事，小时候不懂，父母不会主动告知。长大了，到了恋爱的年龄，较为羞涩的他们已经不愿意再告诉我们。父亲在我们的眼里永远都是严肃的。也许是因为生活的压力，没有了闲情逸致和我们说笑；也许是他要保持着自己的威严，不愿意跨越这城墙，屈就自己的身份和我们说笑。有时候，看着别人父慈母善的家庭十分羡慕，一个拥抱，一个笑容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那么的奢侈。有时候真害怕回家，虽然觉得很是叛逆，但那间会瞬息万变的房子，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大。

一直到父亲退休后，父亲的暴躁脾气才慢慢缓解，人显得温和许多。我有时候就会偷偷地跑到他的身后，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似乎一辈子都没有抱过他的腰，久久不愿意松开手。父亲这时候总是微笑：别啰嗦，松开手。这是我结婚后偶尔会保持的与父亲最亲昵的动作。

2014年开始，母亲的抑郁症加重，长期处于一种自我厌倦、自我放弃的状态。求医无效，家里人都颇受煎熬。波及的不单单是父母家，还有我和姐姐家。三个家庭长时间的受折腾，我们似乎也只能是无奈、无望的状态。父亲的那段日子过得最为辛苦，每天面对着母亲永不休止的唠叨，还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有阵子，每当周末的时候，父亲就会打电话给我，说母亲怎样怎样了，需要带去医院治疗。2014年开始，我一直在往医院跑。到了医院住院的期间，母亲又很是正常，但是一回到家里就几乎24小时都要黏着父亲，吃饭、睡觉也紧紧盯着，父亲似乎在被监控着，他也完全崩溃。难得有一天找理由出门钓鱼，也像是被久拘的犯人出来放风。我可以体会父亲的感受，能爱不能恨，又无法置之不理。这一年，我们都过得如此苦涩不堪却无能为力。

2015年，母亲意外摔跤，导致她住院几个月。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天下着大雨，我飞车去事发现场，远远看到几个人搀扶着无法动弹的母亲。黝黑的父亲此时脸色煞白，他猫下曾经腰椎间盘突出的老腰，用肩顶着母亲的腋下，生怕她会再次倒下。那一刻，我泪如雨下……医院里，听完医生的初步诊断、接下来的治疗方案还有最坏的治疗结果分析，每一句话都让我们心碎。看着母亲痛苦得扭曲的脸，听着母亲阵阵的嗷叫声，父亲声声哀怨，深深自责，眼眶里泪珠在打转！除了几句苍白无力的安慰，我已无法再说什么。

母亲转入玉林骨科医院ICU的那一个多星期里，每次父亲从里面出来，总是愁容满面，哪怕医生告诉他，母亲的情况已经在好转。那时候，我才慢慢懂得不是每一个人的爱情都需要语言来表达。

母亲从ICU出来后，周一到周五主要由父亲和护工去照顾依旧不能动弹的母亲。周末，嫂子去接替一下，让父亲回家休息。可心系着母亲的父亲不放心，有时候竟三更半夜地打电话问母亲的情况，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出院。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与照顾，母亲已经可以扶着助力器行走几步、几十步、甚至更远。有时因为母亲的固执与不听话，父亲时而还会唠叨，却从不抱怨。

后来，母亲能放开助力器行走时，父亲依然陪伴着，一步一步，每天三四趟，从来不含糊。母亲身体好起来了，心情也好起来了。父亲的眼神里又充满了柔柔的爱意。没有再看见母亲因为伤痛或者小事而抑郁不堪，虽然没有了以往心情愉悦时的灿烂、自然的笑容，但此时她能享受着淡雅如水的恬静。每次回家，我总能看到母亲安静地坐在门口，父亲就在她身边微笑陪伴着。我想，母亲心里一定是幸福的。

那个年代的他们，没有轰轰烈烈的卿卿我我，只有平平淡淡的相濡以沫。没有富丽堂皇的优越生活，只有五味杂陈的粗茶淡饭。爱，没有华丽的修饰，日子就这样静静地、淡淡地过着，每天就在家门口的那条路上撒下他们相互搀扶的影子，继续演绎着他们不一样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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