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下一个“黑猫警长”

不久前,动画片《葫芦兄弟》的导演胡进庆因病去世,在大家慨叹之余,引发一波对经典动画片的怀旧热潮；近日,《黑猫警长》导演戴铁郎去世,同样让大家缅怀童年动画经典。回望那个动画片的鼎盛时代,大家才发现《黑猫警长》是如此与众不同的存在。

上世纪80年代,主打传统文化元素的动画片霸屏,《黑猫警长》的播出,成为一代人的记忆,吸引人的是它的时尚感、现代感。《黑猫警长》面世的30多年后,国产动画片走过低落和野蛮生长,又重新从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创作出《大圣归来》《哪吒之魔童降世》等佳作。这个过程中,国产动画制作越来越精良,越来越能够很好地与大众产生情感链接,但少了像《黑猫警长》这样的题材创新精神。

《黑猫警长》和它的另类魅力

上世纪80年代,已经50多岁的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动画导演戴铁郎终于迎来做导演的机会。他是一个时髦的人,喜欢新鲜事物,爱与年轻人共事,身上还带有从国外带回来的“洋习惯”,吃面包要夹上冰激凌,每天喝两罐可乐。在动画作品创作上,戴铁郎追求具有“个性”的作品,做自己想做的动画。这导致他重要作品的创作、播出并不顺利,却为国产动画提供了另一种启示。

戴铁郎第一次有机会做导演的作品《我的朋友小海豚》,获得1982年意大利国际儿童和青年电影节总统银质奖。作品讲述了少年与遗落沙滩的海豚的情感羁绊,他们畅游大海的美丽画面让人心动,是不少观众心目中想象的大海的样子,而他们的离别则让观众痛彻心扉,成为童年的伤痕。这部动画片的画面叙事至今都不落伍,构图、音乐、镜头感都很时尚,具有新鲜感。

到了1984年,“啪、啪、啪……”几声枪响,机智、果敢、帅气的黑猫警长惊艳亮相,风靡街头巷尾,成为70后、80后永远的童年回忆。

5集动画片《黑猫警长》中,黑猫警长率领警察队员骑着新款警用摩托车,上天入地,大战搬仓鼠,破解螳螂迷案,消灭无恶不作的“一只耳”,解除森林中一个又一个险情,换来森林动物的平安无忧……黑猫警长是“森林明星”,也是中国孩子心目中永远的超级英雄。

在很多观众的心目中,只有5集的《黑猫警长》,完全可以媲美几百集的《米老鼠与唐老鸭》《猫和老鼠》,且毫不逊色。这是因为《黑猫警长》这部动画片,在国产动画片创作的顶峰时代,仍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在改编、创作《黑猫警长》时,戴铁郎独特的艺术审美,带来了这部动画片另类的魅力,包括它时尚、现代,充满观赏性的细节和无穷的想象力。

戴铁郎曾表示,艺术性并不只是阳春白雪的那一类。而且,《黑猫警长》作为一个系列片,是新潮的。因为戴铁郎本人很热爱科学,他希望通过作品启发儿童对科学的热爱。但是,戴铁郎创作的并不是科普,而是真正带有趣味性的动画片。所以,小孩子才会被他作品中充满幻想的气垫摩托、热追踪导弹、火箭喷射枪、“小型大哥大”、自动门等科幻元素吸引,被宾鹰、搬仓鼠、野猪所吸引,同时也被黑白分明的正义战胜邪恶所打动。

这部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就成功杂糅了科幻、警匪、悬疑等商业元素,同时又很好地结合了儿童视角的作品,是上海美影厂体系内不太一样的经典IP,它跳出了当时擅长运用传统文化符号和故事的中国风动画学派的审美和题材,成为国产动画史上最另类的明星,成为远远超越时代的作品。

优秀动画多走传统题材

《黑猫警长》虽然火了,且影响了一代观众,但它却不是国产动画的主流和方向。

从更早的《神笔马良》《小蝌蚪找妈妈》《大闹天宫》开始,到与《黑猫警长》同期的动画经典,如阿达的《三个和尚》、严定宪的《哪吒闹海》、胡进庆的《鹬蚌相争》《葫芦兄弟》等,多是民族特色、传统文化元素浓郁的“中国学派”动画片。这些作品艺术性强,人文气息浓郁,充满教育和启迪意义,造就了国产动画片的一个鼎盛时代,为中国动画电影打下深厚的基础,也烙下深刻的痕迹。

国产动画创作过程中,创作人员认识到了传统文化、传统题材和内容的宝贵,认为这才是应该发力的。动画的新形式加上传统的故事,两者的叠加效果,产生了大量的经典动画片,让国产动画在上世纪80年代形成独特的风格,获得无数国际大奖。

在这种传统的延续下,近年来,国产动画影片找到了自身的创新路,那就是在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而不拘泥于传统。

从《大圣归来》《大鱼海棠》《风语咒》《大护法》《白蛇:缘起》到《哪吒之魔童降世》,这几年来大家耳熟能详的动画作品,无一不取材、选材自传统文化。而对传统IP的开发,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老故事的创新发展、人物形象塑造提升创新。

比如,《大鱼海棠》独辟蹊径取材自《逍遥游》《山海经》等古代传说,抽取神兽怪物的传统文化元素,然后再进行充满想象力的故事构架,造出一个极具中国风的动画片。

国产动画在世界观、价值观的塑造上也更吸引人,更有人性相通上的积极正面意义。比如,《大圣归来》虽然取材自《西游记》,但故事中的江流儿和好莱坞动画片《疯狂动物城》中的菜鸟警察,甚至和《功夫熊猫》中又懒又笨的阿波一样,通过自身努力改变了命运,赢得他人的尊重。

《大圣归来》《哪吒之魔童降世》仍然是英雄故事,但无论是江流儿、大圣还是哪吒,他们更像普通人,性格独特,有精神颓败,也有自我的痛苦、迷茫,他们有了现实中普通人拥有的喜怒哀乐,都要自己拯救自己,都需要温情、关爱,这种形象更加可亲,更能得到观众的真心喜爱。有电影评论家就认为,《哪吒》最成功的是从传统神话题材中寻找灵感,吸取养分,并通过现代化发展和创新性转化,使之贴近现代生活,符合当下社会主流价值观,因此受到观众欢迎。

中国优质动画作品的营养依然汲取于传统艺术和传统文化中,但另一方面,这也成为中国动画作品题材上的羁绊。

自造IP需先从原创开始

最近,《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爆红,再次引发“国漫崛起”的讨论。但国产动画的困境,仍在于好作品太少,有新意的作品太少。

虽然《风语咒》《白蛇:缘起》《大圣归来》的口碑、热度都不错,但市场上占据头部位置的,仍是“熊出没”等儿童动画IP。《哪吒之魔童降世》欲打造传统“封神”IP,但当下仍处于设想阶段,而影视市场上强有力的原创IP更是少之又少。

现在回头展望《黑猫警长》,它的意义在于它的前瞻性、超越性和题材的新颖性。

《黑猫警长》之所以能以异类超越时代,在于它拥有最多的商业元素,采取完全国际化的造型语言,以及经典的警匪、公民的经典人物关系等,它强调的对生命的尊重,强调自由、尊严对于人的意义等人文精神力量,则是当下国际上超级动画IP主打的内容。

日本广为人知的吉卜力动画,追求的就是更广泛的人文精神追求。《千与千寻》中不乏对贪婪灵魂的展示,《萤火虫之墓》中有着对生命的尊重,《风之谷》和《幽灵公主》则有着对环保意识的追索等。

好莱坞的“玩具总动员系列”“超人总动员”等超级动画IP都是在注重内容原创的基础上,经过了长达几十年的积累,才能收获部部爆红的成绩。

它们给国产动画的启示是,国产动画影视产业想要健康发展,形成强大的产业力量,必须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先从注重原创开始,再以内容为王取胜。

一部部偶尔出现的爆款,其实撑不起整个动画市场。《哪吒之魔童降世》真的能代表动画产业的崛起吗？真正的崛起,肯定缺不了持续的原创好内容的产出所带来的强大的产业发展。据《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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