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独行”的傅山

□范良伟

历史是一面镜子。隔着历史的长河，我去读“学海”傅山。生活在十七世纪中叶明清之际的傅山（1607年—1684年），山西太原人，是一个旷世的天才、狂放不羁的书法家、特立独行的思想者、知识渊博的学者，感念其一生坎坷和渊博才识，让我在精神困境中对人生和艺术有了新的领悟。

命由天定。傅山的一生遭遇悲惨：先有忘国之恨、遗民之辱，后有丧妻之痛，老了还经历丧子之痛。命运的不公可以说从未离开过傅山的世界。一个大学问家，对人生的执著、对艺术美的追寻，以及从俗世中萌发的渴望，就是他从精神伤口中流淌出来的鲜血，凝固成他的精神“十字架”。我喜欢他的书法，脱胎于精神之塔的宣言；“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足以回临池既倒之狂澜矣。”读他的《哭子诗》十六首，无论从书法形式，还是文字内核，无不让我悲愤和叹息。一个“哭”字，真正让一个老人从此超脱，最终回到永恒的自然里，只留下大量的墨迹和诗文。诸如他的书法代表作《右军大醉诗轴》，真率的情感、大起大落的章法，充分表现了他博大的胸怀。

要说傅山的特立独行，我欣赏傅山的两句诗“既是为山平不得，我来添尔一峰青”。在诗、文、书、画诸方面，傅山皆善学妙用，造诣颇深。走进傅山的精神世界，总会被他的人格所打动和感染。我们说做学问，首先是人品过关，其次才艺出众，最后有作品留存于世。记得读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后》，逐渐明白了每个人的精神家园一定有“永恒的美”存在。古往今来，读书人都信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梦想，可是“博学鸿儒”的傅山，生于乱世，只能特立独行，去独善其身，从书从医从文从画，这就是“博极群书，时称学海”的傅山。多说一点儿，他的题款笔名极多，大都有寓意，从中可以看出他的用心和苦心。

艺无止境。对生逢乱世的傅山来说，只能在追寻艺术美中求得现实困境的解脱。无论他对庄子等先秦诸子的校注、对书法的修炼还是医学的造诣，其思想艺术对后世都有较大影响。生在晚明，这是傅山那一代人的命，他走的是一条崎岖难行、人迹罕至的路。临终前，傅山写下《辞世帖》：“终年负赘悬疣，今乃决痈溃疽，真返自然。礼不我设，一切俗事谢绝不行，此吾《庄》《列》教池，不仆不吊。”是为绝笔。从此，世上再无“傅青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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