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面馆 顾盛红

我家开着一个祖传的面馆，名叫蒋氏面馆，但我们家族几代人都没人姓蒋。

那时候，日本鬼子占领了西塘，整个古镇陷入恐慌之中，安逸的小镇从此没有了笑声。

小日本占领了警察局，让这些警察们为他们卖命。

一个日本中将，拿起刺刀在蒋卫的脖子上面比划，一把拎起了蒋卫的衣领：“你的，撕拉撕拉的！”

蒋卫吓得浑身哆嗦：“我愿为天皇效命！”

蒋卫是西塘警察局的一个处长，每天对着日本鬼子低头哈腰，一副哈巴狗的嘴脸。听说他帮着日本鬼子抓捕了不少抗日民众，真是可恶到了极点。

我家的面馆开在朝南埭河边，碧玉般的清水静静流淌着，一座如弯月的小桥记载着悠悠往事，犹如一幅水墨画。我家的面馆在西塘镇上很出名，有着祖传的配料，老远就能闻到面条的香味。面条先煮熟，经过冷和油的工序，再浇上芝麻油、香醋和葱等调成的酱汁，面条爽滑有嚼劲，特制的酱汁格外酥香，每碗面还赠送一碗荷叶汤。

那日，与往常一样，我跟着我的父亲早早地开店了，食客陆陆续续地来了。

汉奸蒋卫又来吃面了，他的一只腿架在凳子上，对着我喊道：“蓉蓉，快点给我上面。”

我在面里吐了几口口水，板着脸给蒋卫端去。

“哎呦喂，越发水嫩了！”他色迷迷地望着我，趁机摸了下我的手。

“放开你的脏手!”我板着脸，把他的手推开。

“小辣椒，我喜欢！”他一脸奸笑，露出一口黑黑的牙。

吃完后，他用手抹了一下嘴，对我说：“我今天出门又忘带钱袋子，给我记账上，以后一并还你。再说了，我们警察也辛苦的，每天为百姓维持治安，所以你要多多包涵的，对吧！”蒋卫是我们的常客，每次都是赊账，从来不付钱，像条赖皮狗，我早已习惯了。

西塘镇的每个人都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希望他早点下地狱。有几次，他从弄堂口走过时，有人从上面向他倒洗脚水。

蒋卫经常约不同的女人来吃面。有一天，他又约了一位年轻的女人来吃面，还没坐定，就在那个女人的脸上拧了一把：“小心肝，今晚上到我那里来。”那个妖艳的女人穿着旗袍，叉开得很高。她翘着兰花指在蒋卫的眉心里戳了下：“死鬼！”两个人互相骂俏，说着肉麻的话，耳语起来，旁人忍受不了，纷纷扭头过去。

这样的戏一直不断上演着，我都司空见惯了。

我们家的面价格比人家的稍贵，奇怪的是，一些平时舍不得来吃面的顾客，却成了常客，衣物也穿得讲究起来了。

问起他们经济怎么一下子宽裕了，他们说是人家给的钱，神秘兮兮，就是不愿意说出名字来。我满脸疑惑地扫了他们几眼，当时在猜疑，是不是他们也做了走狗，否则天上怎么会掉馅饼。

这样的日子过了二年。

有一天，父亲突然跑回家，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摸着胸口，气喘吁吁地跟我们说：“你们听说了吗？那个蒋卫被日本人抓了！被砍了头，头还挂在城墙上！”“什么？爸，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怎么可能？”我惊得手中的碗掉在地上。

原来，蒋卫是中共的地下党，表面上做了日本人的走狗，但暗地里做着抗日救国的大事，营救了不少重要的抗战人士，还救济了不少穷人，一些顾客也深受他的恩惠。他每次来吃面，是跟不同的人暗中交换情报，那些打扮妖艳的女子其实都是情报人员。

西塘镇上的人这才知道蒋卫的真实身份，都暗地里都敬佩不已，我父亲更是懊恼以前错怪了他。为了纪念蒋卫，我们家从此把店名改为蒋氏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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